清晨,怀夕从床上爬起来,她眨了眨眼,隐隐绰绰的帐帘后,空无一人。
廉霁寒不在卧房里。
她心中不免惊异,下床穿上绣鞋,往外走去。
天光大亮,前院郁郁葱葱,晾衣服的木竿上挂着一张床单,正往下滴水。
廉霁寒就站在这根木竿前面,他手指弯曲,把床单平铺晾晒。
怀夕顿住,这床单不久前刚洗,才过去多久,干嘛又洗,是粘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她走上前去查看,可青年似乎发现她的注视,移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
怀夕吃惊,因为昨日她不理会他,他生气了?
她有些慌,快步走到青年身侧,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小白,你生气了吗?昨天我……”
在她拉住他的衣袖时,青年明显停顿了一下。
很快,他转头看向她,轻柔一笑:“小夕,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吗,你真的不生气?”她紧张兮兮,再三确认。
“我没有生气。”廉霁寒盯着她的眼珠,认真道,“你的衣裳放哪了,给我吧,一会儿我洗衣裳。”
“不用不用。”怀夕摇头,下意识想拒绝,可廉霁寒立马露出一个“那他只好以身相许”的黏糊糊的表情,她吓得马上把衣服塞给了她。
二人一同吃过早饭,一切仿若往昔,怀夕今早那点莫名其妙的怪异之感逐渐消散了。
出门前,廉霁寒照例站在家门口,乖乖说道:“早点回来啊。”
怀夕脚步一顿,笑着点了点头。
少女气喘吁吁地赶路,赶到京城,立马寻好自己的位置,把背篓摘下来。
不等她把东西整理好,一个高大的男子快步朝她走来,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个玉竹药铺的陈老板。
“姑娘,请问你的草药可以卖给我吗?”陈老板笑问道。
怀夕呆了呆,点点头,说道:“可以,你家的生意真好啊。”
陈老板一顿,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上回的事,笑而不语,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元宝递给她。
怀夕小心翼翼地接过。
陈老板又道:“姑娘,我发觉你这里的货好,真不晓得比旁人的好上多少倍,不若今后你把草药卖给我们吧,下回直接去玉竹药铺,报我的名号就行。”
怀夕有些犹豫,陈老板忙不得劝说道:“这样省时省力,对你也好啊。”
少女咬住唇瓣,坦诚道:“陈老板,我有个事一定要和你说清楚,我的名声不太好,若是今后出了什么事——”
“嗐,我不信这些。”陈老板立马道,“我这人只认货不认人,上回用了你的草药,人人夸赞,这就够了。”
怀夕顿时受宠若惊,忍不住对这人心生好感,频频点头,“好好,下回我去药铺找你。”
陈老板道:“报我的名字就行。”
怀夕目送陈老板离去,心情不自觉飘飘然。
她不知道,与此同时的陈老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可以向廉大人交代了。
少女收回视线,唇角带笑,很快收拾好小背篓,起身往回走去。
行至村里的岔路口,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怀夕妹妹。”
怀夕回过头,一个少年满脸笑意地朝她跑来。
她停住脚步,轻声道:“周季哥?”
周季在她面前站定,挠了挠头,生硬地寻找话题,“怀夕妹妹,你刚从京城回来吗?”
怀夕点点头。
周季耳根有点红,抬手递出去一筐鸡蛋,说道:“我家的鸡刚下的蛋,喏,送给你。”
怀夕瞪圆双目,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能要。”
“你拿着吧。”周季说。
怀夕抿唇推拒,摇头。
她有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家姐弟。
每次看见他们,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周伯伯的病。
或许她并不相信自己是灾星。可周伯伯的病和父母的死,是她儿时痛苦的梦魇,根生蒂固,无法磨灭,成为了她顽固的心疾。
周伯伯仍卧病在床,她对不起周家,更不敢接受周季的示好。
“我不能要。”她几乎张皇失措地说。
周季有些急了,尤其他昨日听姐姐说怀夕家住了个陌生男人,顿感不安,仿若万无一失的婚事被别人抢了先机,情急之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怀夕愣住,下一刻,双方宛如针扎一般松开了手,俱是面色通红。
少男少女凌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田野里隐秘地回荡。
好半天,周季望向怀夕,目光流露青涩的欢喜,低声道:“怀夕妹妹,我有话要和你说。”
怀夕磕磕巴巴道:“什、什么话?”
周季正要说话,一个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小夕。”
二人拉扯时已然到了怀夕家门口,此时一个高大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面容英俊,气质清冷。
廉霁寒黝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缓缓转了一圈,双方俱是脸色绯红,四周飘荡着一股说不明的暧昧氛围。
同时,他注意到怀夕正在小幅度地搓揉手腕,白玉般的手腕已然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