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许明渊和归远将军文征束,及其旗下各级将领。
不到三月整个西部几乎沦陷,也就是这样,先帝本就病重的身子才会越发焦急败坏,最终不治身亡。
而他后来也被调往西部重整战事。
萧慎敛眸,忆起他初到西部之时的惨状,实在是他这样征战沙场惯了的老人都会心惊胆寒。
他犹记得那时正值初秋,西南交界之处,悬崖断壁横生,左边平原黄沙漫天,右边葱葱郁郁山林。
天空中都是一片沙雾蒙蒙的景象,脚下原本松软的黄沙却被鲜血凝结得干硬难行。而葱郁的山林处更是开出了血色奇花。
萧慎眼睫微颤,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战争,再伟大的功勋也挡不住尸山血海带来的震撼。
就连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血气。
萧慎沉眸,之前一直以为是西部戎狄虎视眈眈多年,是以准备充足,朝廷这才吃了大亏,接连损兵折将,不敌西部戎狄。
可细细想来,朝廷同西部戎狄作战并非一日之功,而是持续了近十数年。
诸位将军也都是同戎狄作战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就会损伤如此惨重。
直至大婚前几日,有消息传来,江南曾有军械出现,若是寻常军械还好说,竟是当年征西之战所用,那时他终于明白,原来是内有蚁穴。
他的眸光一瞬间变得阴狠毒辣起来,五指紧握成拳,皇兄不让他查,他偏要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同袍枉死。
药材“咯吱”“咯吱”碎成粉末的声音传来,萧慎回神,也不知七月现在何处,是否也逃了出去。
眼下只能待伤好后另作打算了。
他一口气喝完手里的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女子。
眉眼间三分英气,长相不算绝色,倒也是拿得出手的美人,尤其是她专注地做着一件事情,好似不为外界所扰,反倒是增添了她身上的冷清和疏离,瞧着不似普通的医女,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思索了一瞬,开口道:“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许连夏冷漠道:“不必称呼。”
萧慎被噎,倒也不曾生气,反正他打定主意了要赖在这里,等伤好再做打算。
思及此,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走过去,甚至拿起药材准备帮忙,讨好道:“这碾药的活儿实在辛苦,不如我帮你吧。”
偏许连夏的手按住那滚轮,怎么也不肯松开,争执间萧慎还触碰到了她的手指,萧慎一愣。
许连夏停下手中的活计,冷冷地看着他,萧慎讪讪地收回手,尴尬道:“我受娘子恩惠,奈何现下身上也没什么能报答的东西,便想……”
“不必,你若是伤好了,离开这儿就行。”
“那怎么能行。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若他在盛京,赏她黄金万两也是有的。可现在……萧慎摸摸身上,自他逃婚后,皇兄虽不再追究,可到底也是生气了的,竟是下令沿路官府不许任何人与他方便,害得他和七月只能卖艺为生。原本身上还有一块碎玉和佩剑的,眼下也不知掉到何处去了。
萧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没听见许连夏的逐客令一般,嬉笑着转移话题道,“方才听旁人唤你连娘子,我也这样唤如何?”
“哦对了,我叫……沈萧。”
许连夏听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只觉得他这啰嗦劲儿和春露有得一拼了。
说起春露,自三年前她们回了南城,春露原本要和她一起在药庐谋生的,可去年她有了心上人。人家前来求娶,许连夏自也不好挽留,总不能她婚事不顺,还耽误旁人幸福,这不,如今她远嫁平城,这药庐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平时倒是冷清得很。
许连夏端起药材走到里间的柜台边,把磨好的药粉细筛过后再装瓶。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啊?”沈萧跟在她身后一瘸一拐道。
“你一直赶我走,是不是担心我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的。其实我就是个普通的江湖浪客。”
“你是看见我身上的疤了吧,也就是……瞧着唬人。”
他啰哩巴嗦一大堆,平日里冷清得能听见人呼吸声的药庐此刻吵闹得像是养了八十只鹦鹉。许连夏实在是没招了,抬眸无奈地看他……
却见他不知何时,嘴唇紧闭,脸色通红地望着自己,甚至还捂住了胸口。
许连夏拧眉,瞧他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瞬间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的衣裳是隔壁王叔换的。”
“哦。”萧慎这才松了口气。
但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怪他在意,实在是他还未曾成亲,若是叫人看了,岂不得……他偷瞄一眼许连夏,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可到底是孤男寡女的。
是了,听方才那妇人说连娘子嫁过人。可这屋里却无半点另一人的痕迹……大抵是和离了?萧慎有些好奇,试探道:“我瞧你年岁和我差不多,又嫁过人,你丈夫呢?”
许连夏头也未抬,“死了。”
她说得太过轻巧随意,以至于萧慎都没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那你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