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非得被这雨坏掉。
云骧焦急目光在人群中寻了许久都未见着陆衍之的身影,迫不得已,她出声询问旁人。
学子们没有见过云骧,一时之间,众人好奇围上来,笑问道:“小姑娘,你是衍之什么人啊?找他有何事?”
云骧攥了攥衣角,拘谨答话:“我,我是他娘子,来给衍之送伞的。”
她话一落,周遭顿时响起不小的笑声。
云骧耳根起发烫,她,她好像是不是说错话了。
“娘子,什么娘子?陆兄不过十七,我们瞧着妹妹你不过十五六吧,你们何时成的亲啊?”学子之中,一位身着雍紫锦服的人出头拔高音量笑道。
“莫不是陆兄的哪位爱慕者,专程来给陆兄送伞的?但咱陆兄眼界颇高,小姑娘你这伞,拿到陆兄面前去,可是要遭陆兄嫌弃的。”
此人正是陆衍之同窗李员外之子李高旻,李高旻财大气粗,平日里最是见不惯陆衍之,他瞧不上陆衍之家中低微只是个卖豆腐的,讨厌陆衍之在学文上次次压他一头,更厌恶陆衍之那双像是看谁都入不了眼的薄情眼眸。
三四年前,李高旻不是没有想过既然陆衍之文学才华高,那他就将陆衍之拉过来,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做个顺从小弟也成,陆衍之文章写得好,说不定还可成为他的代笔,那他陆衍之便高抬贵手,多看陆衍之两眼不是不成,只可惜陆衍之骨子傲,听了他派人传过来的话,神清淡淡眼皮也未眨一个,反倒是让他李高旻成了笑话一个。
自此,李高旻处处与陆衍之做对,日常的讥讽,以及隔三差五的找茬,寻着缝挤压,他就是想要陆衍之在叶家书院里过不下去。
今日逮着陆衍之娘子亲自来学堂接夫君这事儿,李高旻恨不得让全学堂的人都知道笑话笑话。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胸怀抱负想要考取功名建功立业之人?叶家书院竟是出了个本就家境贫寒还半道成亲醉生梦死温柔乡之人。
云骧一个小姑娘被几个男子围在中间为难,她攥紧了伞柄,咬唇想要迫切离开,雨幕顺着伞面顺流而下,逐渐让她视线模糊起来。
最后还是另外一个学子看不下去,好言出声提醒,“衍之被夫子留起来了,你到学堂里面看看吧。”
云骧道了谢,深深呼出一口气,逼着自己不再去理会身后传来的低低笑声。
另一边,平日里与陆衍之关系不算差的同窗在见着这处怕是不好收拾的模样,先一步跑去学堂内叫陆衍之快些出来。
是以云骧方迈过石阶,就见着陆衍之正出来,他一袭素色长衫,身形清癯,衬得生得极好的骨相愈发清绝,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只是,云骧好像在陆衍之面上见着了对她的厌烦。
“陆衍之!”云骧尽量掩藏自己低落的情绪,双手高举着油纸伞,一路逆着人流往上行。
“你怎么来了?”
比之她这处的欢喜,陆衍之道出的冷冽声音中透着十足的疏离,他目光本就清冷,隔着现下的一层骤雨,眼眸之中是透彻的冰凉。
云骧不是没听出陆衍之对自己的厌嫌,她握着伞柄的手指节一点点发白,她小声道:“下雨了,我来给你送伞。”
陆衍之抵开云骧的手,“不用,等雨停了,我自己会回去。”
在叶家书院里,陆衍之一直是最特别的那个,衣裳料子最差,所用纸笔墨水是最差,偏生他素来高傲,对此又最是敏感,往日里他一个人就罢了,现下云骧举着一把旧伞立在他身侧,只会让他觉得难堪。
伞面破旧,他能一眼看出在接近伞沿的地方,破了条细小的裂缝,她一路走来,肩头湿润,竟一点儿不知晓。
云骧瞥见陆衍之眸色暗了暗,像是在极力忍耐,她不安地拽了拽陆衍之衣袖,小声道:“陆衍之,我们一块儿回家吧,雨越下越大,祖母会担心的。”
这会儿两人周围围起不少人群,为首的依旧是李高旻,有家中小厮为他谨慎打着伞,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摇头嗤道:“小姑娘,你看我说对了吧,咱们陆兄可傲着呢,你在这儿会让他觉得丢脸的,倒不如回去吧。我发发好心,让家仆送你一程。”
云骧衣裳尽湿,这会儿风一吹,刺骨的凉,她抬起头倔强地望向陆衍之,眼眸之中无不是盼着让他能跟她一同回家。
“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陆衍之蹙眉道,转过身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学堂内。
徒留身后不知所措的云骧与周遭的嬉笑声。
云骧眼前视线被雨水模糊,脚下低洼处积了不少雨水,她木讷望着陆衍之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人群中,这样的陆衍之,让她感到无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