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衡和那些狐朋狗友约了去金青街玩,但是金青街封了,他们才来栖霞茶肆。主人本是出来挑纸墨,凑攻遇上,被季应衡拉过来助兴。”
一口气不歇说了这么多话,说完又要问阿念的来意。阿念按住枯荣的嘴巴,做了个禁声动作。
左边阁子里的人影动了下,又没变化了。真是奇怪,一群人专门换了常服来这里,又不喝茶,又不聊天,参禅似的静坐不动。“他们肯定也在偷听。“枯荣扒拉开阿念的手,“外边儿来的人嘛,肯定喜欢到热闹的地方听听杂七杂八的话。”
阿念想得更深一点。
她怀疑温荥会不会是冲着季随春来的。
可是,按温荥的作风,真注意到季随春的话,肯定立即动手抓捕,怎可能按兵不动。
不管怎样,如今温荥和季随春相隔咫尺,随时可能相遇。“十一郎心里有气,何必撒在自家兄弟身上。"季应衡所在的阁子里,有人醉醺醺地笑,“你家这十三郎,据说能过目不忘,抄书也抄得最快。我们年纪也大了,家里管束得厉害,每日都有写不完的功课,正要交给十三郎,让他帮帮手我们。既是有事相求,好歹不要为难他嘛。”季应衡嗤笑:“柳巷养出来的小东西,我请他一同吃酒,还算为难他么?”“不算不算,我们自然是一团和气,好心好意。季十三,你说是么?“等不到季随春的回应,又有人提起别的事来,“我听说,你三房的妹妹许了人家,年后就差不多走完六礼了?如今这情况,还办喜事么?”“过了正月再办。“季应衡懒怠提这些,“别打听我家中姊妹的私事,心烦,不吃了。”
他起身就走。
一群人唉唉唤着,赶紧追人。季应衡掀开竹帘走出来,猛地停步,目视前方诧异道:“秦屈?你怎么在这里?”
秦屈站在过道里。
阿念离开太久,他出来寻找。但这理由没必要告知季应衡。“我自然也是来吃茶的。“秦屈语气淡淡。季应衡却不肯放过秦屈,向前几步,围着秦屈打量几圈,饶有兴趣地提起件事来。
“我在郡府打听到一件事。“他说,“听闻你如今和一个姓宁的小郎君同吃同住,裴怀洲也经常上山,与你们……大被同眠。”枯荣震惊地看向阿念。
阿念嫌他烦,干脆盖住他的眼睛。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屈眉心蹙起褶皱,“我并无断袖分桃之好,季郎君慎言。”
“真的么?我不信。“季应衡满怀恶意,故意提高音调,好让所有宾客听到,“常居云山的隐客都下山了,是不是来接你的心上人?玩谷道也不是什么丢人事,谁没个七情六欲?只不过,非要和裴怀洲共享一人,这是你们共同的癖好么?不愧是挚友。”
秦屈的面容覆盖冰霜。
“滚。”
季应衡并不恼怒,用力拍了拍秦屈肩膀,嘻嘻哈哈地走了。他的酒友也紧随其后,路过秦屈时窃窃私语咬耳朵。
一一裴怀洲在刑房力保某个小郎君,此事不胫而走。因着裴怀洲素来的名声,又因为秦屈与人同住实在离奇,没几天,刑房的传闻就变了模样,生出各种各样的离谱推测。
世家子亲密来往,抵足而眠,不算稀罕事。志同道合不羁风流,自是美谈一桩。
但如果这中间夹杂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无名小卒,事情就不一样了。世人会猜测宁念年的出身,宁念年的本事,甚至将"他"视作某种取乐的玩意儿。金青街的血还没有擦洗干净。重要的案子谈不得,庙堂的政事谈不得,也只有下三路的逸闻能让人津津乐道。
这却是阿念没预料到的。她在刑房紧急扯谎,只赌温荥不会上山求证,却没料到季应衡乱传瞎扯。她也不知道外面将三个人的关系传成了什么样,总归不是啥好话。
不过,宁念年的名声,跟她阿念有什么关系。思绪流转间,阿念望见季随春踉跄扶墙而出。他满面酡红,显然喝多了酒。这年纪本不该喝酒。
“我要走了。"枯荣跟阿念咬耳朵,“阿念,你何时才能回来?”时间仓促,他也顾不得追问她和秦裴二人的情况。阿念摇摇头,推一把枯荣。枯荣轻啄阿念的脸,随即放开,步伐轻快地飘到季随春身前,扶住胳膊。
季随春似有所觉,朝阿念的方向望来。
虽被横斜盆景遮掩着,阿念仍然觉得,季随春看到了她。他没有过来,也没有说话,可能对她笑了笑,便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阁子里的靖安卫也纷纷动身。温荥率先打开竹帘,望着季随春的背影。身后下属低声问道:“指挥使觉得此人可疑?对比画像,不像我们要的人。”
“的确不是。“温荥扶着刀,目送季随春消失在楼梯口,“不过,见着这年纪的孩童,特别是长得漂亮的,你们都得留个心眼。虽说我们找的是萧澈,可我记得,萧澈还有个兄弟也在外边儿。若是能抓住一个,甭管是哪个,我们都好交差。”
他的声音并不高,阿念屏息敛声,勉强听了个大概。“这里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温荥兴致缺缺道,“走,再到金青街转转,看看那些没用的官差在忙活什么。”
他抬腿迈步。阿念挪动身形,还没站起来,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温荥突然反手拔刀,刀刃刺破氤氲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