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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血落街(1 / 2)

第39章新血落街

…前朝余孽。

阿念下意识望向街对面的季随春。

季随春挤在街边台阶上,往后避了避。动作并不明显,靖安卫的首领却在一众混乱攒动的人头中,精准锁住了季家郎君们的位置,提刀策马而来。整条街依旧是乱的,但动静小了许多。阿念按着身侧的阿婵,隔着面具打量这些来客。

他们年纪约莫二十来岁,个个面色不善,玄色衣袍绣着张牙舞爪的獬豸纹样。裤腿靴底溅着星星点点的污泥与血渍,马蹄马腹也沾染泥水,似是赶了许多路。

靖安卫这个称呼,阿念从未听过。她不知道他们的来处,也不清楚他们的来意。

或许他们并不是来追捕季随春的。季随春的身世,如今恐怕只有阿念和裴怀洲知道,枯荣清不清楚不一定。就这么几个人,泄露秘密的可能性很低。可是,看着他们靠近季随春,阿念陡生不祥预感。“阿兄!”

身边的阿婵突然哭喊起来。意外来得猝不及防,阿念手下一空,便见那跌跌撞撞的娇小身影朝无头尸首奔去。

长街灯火辉煌,映照着躺在血泊里的身体,以及一队经行而过的靖安卫。名为阿婵的女娃即将扑到尸体上时,那队伍末端的男子,也拔出了腰侧的刀。在往后的许多个夜里,阿念都会想,为什么一切偏偏如此凑巧呢?偏偏滚在她脚边的头颅,束着黑色的头巾。偏偏金青街这么多人,被拿来警示祭旗的是阿婵的兄长。偏偏阿婵与季随春一样,恰好是十来岁的年纪。偏偏阿念出于好心,将阿婵带到这里。

“阿兄,阿兄呜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抽刀声同时响起。队伍最后面、离阿婵最近的靖安卫,挥动长刀砍向细弱脖颈。几乎同时,挂在高空的灯火摇曳扑灭。噗,血肉溅开。

然后是,砰…的声音。

未能抱住兄长的阿婵,软软地跪了下去,倒在尚未变凉的血泊里。满街惊惶的人们扭过头来,策马前行的靖安卫们也侧过身来,望向队伍末端。那砍杀了女娃的男子,松脱了手里的刀,嘴唇翕张着,没能说出任何话。<3他的颈侧,张开血红的刀口。大量液体喷洒而出,浙淅沥沥落在周围一张张惊愕的脸上。

随后,身躯滑落马背,重重砸在街面。

满场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率先反应过来的靖安卫们纷纷下马,将此处包围起来,翻检尸体,搜寻现场。为首者扯着缰绳调转方向,看向几具尸体,问:“死了?”便有人回答:“回指挥使的话,陈三被杀,一击毙命。”又有人呈上一柄无鞘短刀:“后面酒楼柱子上钉着的。想是有人趁乱出手,杀了陈三。温指挥使,凶手应当就在这里……被唤作指挥使的男子点一点头,鹰隼般的视线扫过周围所有人。他看到高高低低无甚区别的脸,有些戴着面具,有些没有。隔街的呼喊声和敲鼓声越来越远,隐隐还传来些天真活泼的笑声。

今夜是个好日子。

吴县的百姓在庆祝除夕。

唯独金青街笼罩着死亡的阴云。一个倒霉的路人被砍了头,一个可怜的女娃也被砍杀,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杀了女娃的靖安卫,竞也遭受袭击,不知被谁割了脖子。

“我温荥初来乍到,初次见识吴县风水,果然与建康不同。"骑在马上的指挥使笑起来,森森牙齿碰撞开合,“靖安卫奉天子之命追查前朝余孽,若有人阻挡,便是作乱逆上,当诛三族。诸位,对不住了。”说话间,他蓦地挥刀砍向最近的人!

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跑啊!”

凝滞的身形晃动起来,紧接着便是惊呼惨叫,哭嚎奔逃。可是这里已经被团团围住,又能往哪个方向逃呢?无非是撞上刀刃,胸前后背绽开血花,不清不楚地躺在这街上,哀哀地哭,不甘地抽搐。季随春被人群裹挟着向身后的酒楼退去。可酒楼的伙计眼疾手快落了门,他的脊背撞在门板上,进退不能。原本繁华热闹的处所转瞬化作人间地狱,他疑心自己要死在这里,直至听到个尖锐愤怒的叫喊。“别动,都不准动!"那声音喊道,“靖安卫算什么东西,这是吴县,你们乱杀人,问过郡守的意思么!今日杀光了我们这些无辜百姓,明日你温荥的脑袋,就会搁在吴县的衙署里!”

温荥抬手。

所有的靖安卫都停下动作。

他驱使着骏马,用长刀拨开蜷缩的人群,在一片哀嚎与呻吟中,见到了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这少年正弯着腰,用身体护住几个狼狈躲避的百姓,见他过来也不退让。

温荥转动手腕,刀尖抵住少年下巴,顺着面具缝隙刺进去。对方偏了偏脑袋,面具束带便被刀刃割破,整个儿掉落在地。显露出来的脸,清秀,沉默,眉眼蕴着黑沉的火。这自然是阿念的脸。

温荥俯视着阿念,难得多问了句:“为何你觉得郡守能管束我?你……觉着郡守能杀我?”

吴郡的郡守是裴问澜。裴怀洲之父。为人清正,宽和。背负着这种名声的人,当然无法压制来势汹汹的靖安卫。阿念将牙槽咬到酸痛。她忍着情绪开口:“郡守杀不得,那秦氏、顾氏如何?不知靖安卫入吴县行生杀大权,可曾问过刺史的意思?可曾拜会过顾氏?”她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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