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该多听听你讲话?”
裴怀洲接过阿念手中茶杯,浅啜一口,不甚喜欢地皱了皱眉,搁到旁边去。他这回总算不说什么茶不够冷的话了,但也没有回答阿念的问题:“有多痛?我瞧瞧。”
阿念脑袋里升起空前疑惑。
你又不是看病先生,你瞧什么?
裴怀洲哪管阿念反应。他指使她端小案过来,要她坐在案上,脱了鞋,拆了麻布,将伤势露出来。
“我想看看。”他说,“我的母亲,原先经常受伤。”
这意思,是他会处理伤口么?
阿念将信将疑。她心有忌惮,没法子直接走人,依着裴怀洲的话搬来小案,坐着拆解麻布条。一层层的细麻布揭开来,底下那层黏着肉,撕扯着疼,弄了许久才彻底扯开。没了遮掩的足底,黑黑红红的,黑的是血痂,红的是渗血软肉。
裴怀洲盯着看。看着看着,拿绢帕垫着手心,托住阿念受伤肿胀的脚。这举动堪称惊悚,阿念脊背窜起一层白毛汗,有点恶心又有点惊吓,往后缩一缩,对方却率先丢了绢帕,拿软榻擦拭手指。
阿念:“……”
嫌弃就不要碰,碰了又这般姿态,真真招人烦。
“你便用这双脚,将他背到吴郡来。”裴怀洲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果真忠奴。”
阿念不明白裴怀洲的心思。她不喜欢他的口吻,想了又想,终是争辩道:“我带他离开建康,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抛却那层身份,他只是个伤了腿跑不动的孩子。”
裴怀洲道:“再病弱也是皇嗣,就像你,再怎么能吃苦,永远也为奴为婢。”
阿念没有说话。
她垂落眼帘,掩住神情冷意。片刻,低声道:“以前是奴婢,未必要一辈子做奴婢。”
她等着他的呵笑声。然而头顶始终没有落下讥嘲。抬头看去,榻上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阖了眼,一只手捉着衣襟,心烦意乱地扯开来,露出锁骨与小半片胸膛。
“郎君很热?”
阿念问着,狐疑地打量四周。这屋子建在阴凉之处,外头的绿藤都攀上了瓦片。虽是仲夏时节,屋内却凉快得很,连她倒的茶也凉丝丝的,没半点热气。
就这,他热?
阿念怀疑裴怀洲又要搞些事情戏弄她。
“我真得回去了。”她胡乱缠住脚伤,忍着脾气站起来,“想来郎君不需要我,以后便不要常常找我,免得旁人多想。裴郎君名声贵重,牵扯了我,无非糟践自己声誉。”
他应当不需要她做细作。
如此甚好。
阿念要走,没曾想又被裴怀洲扯住手腕。天地忽而旋转,人没反应过来,已经摔在榻上。这脑中有疾的裴七郎君,撑着胳膊伏在她上方,眉心不适意地蹙起,眼睫挂着晶莹水色。
“热死了。你为什么拿热茶给我喝?”他没头没尾地指责她,“我烧得慌,都是你的错。”
阿念忍无可忍,顾不得身份尊卑,出口反驳道:“明明是冷茶,你怎地这么爱说胡话?”
裴怀洲:“我哪里讲胡话?”
“冷茶变成热茶,没醉偏要装醉。”阿念一一数来,“不是美人称作美人,还扯什么一见倾心。”
裴怀洲盯着她,好像对这些话都没了印象。
阿念想翻身挣脱,手腕动弹不得。汗意渗出掌心,染湿了她的皮肤。
裴怀洲平日里穿得宽松,看不出什么。如今按着阿念,便显出手长腿长的优势来。衣襟掩不住的锁骨,就贴在阿念唇边,那一小块凹陷的肉窝,似乎能盛半盏清亮酒液。
“怀洲并未扯谎。”他道,“茶是热的,我没有醉,你也的确是美人。”
阿念浑身打了个战栗。
娘诶,这人胡说八道到这份儿上,考不考虑她耳朵的感受?
“你为何不信?”裴怀洲按住扑腾少女,语气困惑,“自我喝了这茶,就觉着肚腹煎熬如火烧。我说你是美人,你便是美的,你见过石炭没有?”
阿念自然认识石炭。
但不妨碍她读不懂此刻的裴怀洲。
“你跟石炭一样,瞧着丑,闻着也臭,芯子却烧得红亮。”他缓缓道,“这点红亮,确实让人稀罕。”
阿念气笑了。
她咬牙抬腿,撞开裴怀洲,忍着脚底的疼,龇牙咧嘴往外跑。跑到半路,似有所觉瞥向那倒过茶的陶壶,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子甜香往鼻腔里钻。
脑子发晕。
阿念再扭头看裴怀洲。裴怀洲伏在榻间,桃花眼半睁半闭,嘴里犹自念叨什么石炭什么茶,争辩自己没说胡话。
或许他的确没说胡话。是茶不对,将个未醉的人烧成了半傻。所以他突然变得前言不搭后语,只争执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裴怀洲现在……有几分清醒呢?
阿念心口轻轻跳快了些。这几日蒙受的恶意与憋屈,催促着她回转身来,重又走到裴怀洲身前。犹豫着,抬起手来,谨慎地碰了碰他的脸。
细腻滚烫的触感贴在指腹,像最好的绸缎。
向来讲究爱干净的裴怀洲并未躲避。他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些,脸颊却贴了上来,自顾自地往阿念手里送。阿念下意识遮挡,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