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钥匙是邱言故意落在家里的。
他就是想知道时昔会不会去打开那间房间。
结果不出他所料,时昔进去了,还把里头的秘密都看了个干净。
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就是想让时昔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唯一出现意外的是,他本以为时昔看到房间里的一切会害怕、会逃跑。
现在看来时昔不仅没有害怕,还乐在其中。
这正中他的下怀。
随后他又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崭新的本子。
这本本子没有任何样式,像是随便从一个文具店里买的。
他翻开最近一页,上面是三天前的字迹,字写得歪歪扭扭,
【11月21日,晴。今天去了超市,想起她说想吃草莓,就买了。她吃的时候说甜,我好像……有点开心。】
他翻到最新一页空白处,笔尖落到空白处:
【11月24日,晴。今天又买了草莓,她戴了条珍珠项链,说显气质。我觉得很好看,告诉她了。夜里她让我早点睡,还推我出门,手碰到她的胳膊,很软。】
写完,他盯着“很软”两个字,又补了句:
【好像落了钥匙在玄关,是她帮我找回来的?记不太清了,但项链戴在脖子上,很安心。】
邱言看着自己失忆后写的满满登登的日记。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股情绪让他很烦躁,他不知道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初遇见时昔的时候,时昔是那么光彩照人。
在新生开学典礼上,时昔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阳光落在她发梢,连握着话筒的指尖都透着利落。
那时他躲在人群最后排,看着她眼里的光,与自己整日阴沉沉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他第一次有想把人拉入“水”一起沉沦的想法。
后来一次见她,是在一个雨天。
这天,邱言撑着把旧伞,缩在教学楼旁的紫藤花架下躲雨。
怀里抱着刚从旧书市场淘来的物理竞赛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脊,耳尖却悄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从初中起,他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说话会结巴,眼神不敢与人对视,连走路都刻意贴着墙根,学校里没几个人愿意跟他搭话,偶尔还会听见“阴沉”“古怪”的议论。
雨下得越来越大,他正犹豫要不要冒雨回家,忽然有把伞递到他头顶,伴随一道清亮的声音,“同学,你是不是没带伞呀?我家跟你顺路,一起走?”
邱言抬头时,雨点正顺着伞沿往下滴,落在时昔的校服袖口上。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盯着他紧绷的姿态看,也没露出丝毫回避的神色,反而笑着指了指他怀里的书,“你也喜欢物理竞赛题吗?我同桌总说这个超难,你要是会的话,说不定以后能帮她讲讲。”
他愣了好几秒,才僵硬地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我也不太会。”
说完就后悔了。
他怕自己的结巴会让她觉得古怪,怕她下一秒就会收回伞离开。
可时昔只是笑着把伞往他这边又挪了挪,脚步自然地往校门口走,“没关系呀,慢慢学就好。对了,我叫时昔,在高一五班,你呢?”
没有打量,没有排斥,甚至主动问起他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有人没觉得他缩在角落躲雨的样子奇怪,没觉得他结巴的反应别扭,反而把他当成了能正常同行、能聊天的正常人。
那天的雨一路没停,时昔的伞大部分都偏向他这边,她的半边肩膀被雨打湿,却没提一句。
两人分开时,她还笑着说:“以后再遇见下雨,要是没带伞,可以去五班找我借呀。”
后来他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
9.15 晴
【高一五班的时昔,她借我伞,是第一个没觉得我奇怪的人,喜欢她。期待下次见面。】
他的字迹写得格外用力,像是要把这份第一次被“正常对待”的心动牢牢记在心里。
这段记忆在后来就一直深深刻进他的脑子里。
不管是车祸前还是车祸后他都牢牢记着。
这场势均力敌的游戏里,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揭露对方的真面目。
企图在这扭曲的爱里分出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