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十,十传百。
巷子里的邻居,周围的酒馆,几家杂货店,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晚上九点过后,弗莱德出门,搭着梯子将挂在屋檐下的煤气灯摘下来,又取下了挂在门外的黑板。
随后,他将窗板全都封好,又把家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一副已经关门歇业的模样。
紧随其后,洛比特先生戴着一顶漆黑的小毡帽从巷尾冒了出来。
他左右四顾,经过纳什杂货店,盯了几眼窗缝里冒出的光线,沉着脸往地下酒馆走去。
地下酒馆正值营业的时间,要到子夜时才会关门。
洛比特扶着栏杆走进地下,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他嫌弃地往下走了两步,目光在狭小的酒馆里扫视两眼。
今天酒馆里的客人不多,南森正在吧台后擦玻璃杯。
洛比特径直往吧台走去,南森抬头,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洛比特先生,真是稀客啊,您想喝点什么?朗姆酒吗?”
洛比特啧了一声:“别取笑,对面那是怎么回事?她家怎么忽然搞到了这个酒?”
南森的老板不在,他慢悠悠地擦着玻璃杯,说道:“我怎么能知道?”
“那朗姆酒怎么流出来的,大家都知道,之前就很紧俏,现在交易恐怕更隐蔽了。”
洛比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先令塞给南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酒馆之前就卖过这种朗姆酒,也是私货,对吧?”
南森收下了钱,嘴角扬起来,点了头,但又提醒他:
“是又怎么样,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卖了吗?
当初那些警察,去纳什家问丽莎查案子的线索,提起过外面走私的事。
现在再卖这酒,风险实在太大了,我劝你还是别眼馋。”
洛比特听了,还真思索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摇头说道:
“这悬案复杂的很,牵涉那么多官司,有哪个警察能查的清楚?
他们要是有这本事,白教堂就不会有黑市了。
纳什家与警察打过交道,说不定他们就是知道警察不会往下查,所以才这么说忽悠你,现在他们反而干起来这勾当了。”
“我知道有风险,但我不能不知道这酒是从哪搞到的,你就告诉我,剩下的事我自有分寸。”
洛比特话都这么说了,南森只好取出便签条,递给他。
“整个白教堂,这批货就只有一个源头。”
洛比特接过来一瞧,上面赫然写着“德尔塔厨具店”
…
第二天,天气阴沉,纳什杂货店从刚开门时就开始排起长龙。
全都是裹着外套睡眼惺忪,准备买东西当早餐吃,顺便来瞧瞧朗姆酒的客人。
佩妮放假在家,黛莉抓着她早早地起床,洗漱完,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开始在柜台后忙碌。
佩妮负责从厨房端面包出来,又帮客人打牛奶,黛莉则负责推销和结账,厨房里玛丽负责加工熟食。
她们忙的不可开交,一早上接待了至少几十位客人。
早高峰过去,上午到中午这段时间,为了朗姆酒而来的散客也不少。
与此同时,纳什先生和弗莱德顺着多罗斯街慢慢送奶。
他们肉眼便能轻松的观察出来,整个多罗斯街的杂货店和酒馆,今天全部门可罗雀,只有零散过路人光顾。
附近所有的小街巷的住户,全都在他家门外。
直到中午饭点,才渐渐的不用排队了。
中午时间,纳什先生与弗莱德回到店里帮忙。
黛莉抱着一抽屉零钱便士,钻进帘子里,往厨房去数钱了。
昨天的销售额是一千零九便士,约四镑四先令。
今天一早到中午,接待了足足一二百人,朗姆酒早就被抢购一空。
几乎吸引了附近的所有居民去抢购,有些人甚至为了最后一瓶酒不惜打起来。
直到关门前,依旧有一群人上门来询问。
只要人登门,即便没有他们想要的商品,黛莉也不会让人空着手走。
在她的精准操控下,营业额高达十二英镑出头,扣除酒水的固定亏损,一切都在她的预计范围。
夜晚的克拉克巷子,乔治戴着八角帽,从街中间蹿过,回到了洛比特杂货店。
洛比特再也坐不住了。
他立刻从柜台后起身,走到大门口,恶狠狠地将乔治拎进屋里盘问。
“找到货了?”
“找到了,不过他们不肯透露任何其他买家的消息,我们还要不要买?”
“价格怎么样?”
“六便士一瓶,库存还有很多。”
乔治说罢,洛比特便在屋内来回转圈,似乎是想到了今天还空荡荡的收银柜,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敢做,我也做得。”
在此地经营了那么些年的杂货店,洛比特认为自己也不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了。
乔治在一旁不敢言语,更不敢劝说。
他看老板如今恐怕已经癫狂了,一心只想着跟这纳什家斗,显然失去了理智,这样冒险的事情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