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玛丽抱着钱匣子走了出来,在狭窄的楼梯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玛丽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对黛莉说道:
“我脑子不好使,做做饭倒还可以,管钱是真不太行,这些东西还是你好好收起来吧。”
黛莉点头,一点也没推辞,就将钥匙和钱匣子抱了过来。
“交给我就放心吧。”
玛丽“嗯”了一声,随后去楼下烧了几壶热水,供全家洗漱用,她今晚还得替佩妮洗洗头发。
黛莉则摸黑抱着钱匣子,爬上狭小的阁楼里,打开衣箱子,把这些钱放进了深处。
她知道里面还有二十七八个英镑,又去把柜台抽屉里的一千多个便士拿了进来一起存放,又上好锁,打算明早再取一些找零用的。
在目前的伦敦,衣食住行都很贵,这着实是不算一笔小钱,需要一个家庭里的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工作,攒上好多年才能存下。
而在黛莉能够阅读的报纸上,有刊登许多的商品广告。
三十英镑,可以在伦敦买一匹上等马匹,也可以在乡下购买一小群羊羔。
可以在伦敦北边的乡下买上一英亩肥田耕种。
也相当于嘉德洛百货商店里的十几二十磅茶叶。
若是再往上层论,那么也仅仅是画一张肖像画的花费,或者置办一条杭绸礼服裙,一个月的剧场包座费。
在这个时代的英格兰,工业发展迅速,劳动力比任何时候都廉价,贫富差距比任何时候都大。
黛莉平静的坐在窗户边,给煤气灯上了一点压,又将亮度拧高,随后,开始完成今天的阅读计划。
她已经将储物间里用来打包货物的旧书报什么的都读的差不多了。
再往后,就只能去营业性质的图书馆办月票。
鉴于原身的年龄才十五岁,马上满十六,不到二十一岁,又没有具有社会信用的担保人。
所以,她还无法进入宏伟的大英图书馆免费读书。
当晚,黛莉看完书,洗漱完毕,已经是十点过后了。
第二天凌晨,天色还没发亮,整个克拉克街都陷入雾霾的笼罩,寒冷的空气入侵整个阁楼。
远不到上学的时候,佩妮还在被子里懒着,梦中呓语着什么饼干糖果的事儿。
黛莉就已经早早的爬了起来,收拾利索了,围上厚厚的披肩,打算与玛丽一道出发去白教堂路进货。
今天需要送奶的客人不太多,弗莱德一人就能应付,纳什先生在家帮忙看店。
大门外,雾里飘着小雨,路面也很滑,得二人同撑着一把伞,黛莉也十分自然地挽着玛丽的胳膊。
她掏出一页皱巴巴的笔记,与玛丽一起查看今天的购物清单。
今天的预算一共是十个英镑,一半用来批发常规货物,一半用来采购做熟食的原材料和工具。
出了巷子,走到裘德路,首先要去一直光顾的煤炭店里预定下一周的煤炭,再将上周的煤钱结清。
这家煤炭店不小,在棺材铺隔壁,现在已经开门了,屋檐下挂着一盏煤气灯。
这个时间,煤炭店外面的路肩上,正停靠着几辆从郊外练煤厂里驶来的货运马车。
马车上装着成筐的煤块,这是要送去多罗斯街各个小餐厅的。
黛莉读过的报纸上说,英格兰的原煤储量丰富,且很多煤田都在浅层,开采难度很小,煤矿的价格也不贵。
只需几千英镑,就能在约克买下一片煤田的采矿经营权。
而远处的原煤会通过铁路来到伦敦郊外的炼煤厂。
大块的扫进炉子里焦化,拿去锻造钢铁,小块碎渣原煤卖进城里,走入寻常百姓家。
她们二人走进店里,逼仄的柜台后站着一个戴着黑色毡帽的年轻柜员,他是这家煤炭店老板的侄子,名叫奥利弗特。
“我们来结上周的账。”玛丽对他说道。
奥利弗特点头,很是关切地问:
“丽莎好点了没有?”
“她好多了。”
奥利弗特翻开账单,找到了名字。
一般在附近开店有营业许可的小店主,都能在他家赊欠一周的煤炭,等到下一周手头宽裕了再给。
“那就好,嗯这是上周一共是,五蒲式耳小煤对吧?一共是三十二便士。”
奥利弗特说。
玛丽解开了装着家用支出的钱包,被黛莉拦下来,从采购资金的口袋里出了。
“下周我们需要用的煤炭比较多,先在你这预存三十个便士,买五蒲式耳煤。
从下周起每天送一蒲式耳上门,下下周我再来结另外两蒲式耳的钱,怎么样?”
奥利弗特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砍价方式,不过看在需求量不小的份上,他也点头答应了。
掏钱结账后,二人又走出煤炭店,继续往白教堂路的方向走去。
玛丽看黛莉卖东西多,看她买东西还是第一次。
从来没想过,两便士的价她都愿意砍。
黛莉却悠哉悠哉地回答:“两便士也是钱啊,成本这个东西,自然是能省则省。
况且时间也是成本,每小时价值两便士。”
玛丽眯了眯眼,不明觉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