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悠悠地从手腕骨节里蔓延开,筋酥骨软。
这个久违的动作令衣储莲熟悉又陌生。
五年前,他们彼此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沈玉峨就像个嘴馋偷腥的猫,喜欢亲近他,又顾忌着他的声誉,不敢明目张胆,只能趁无人时,偷偷挠挠他的掌心,亲亲他的手腕。
事后,沈玉峨总是对他愧疚怜爱得紧,觉得他是因为拗不过她,才半推半就。
却不知,他只是欲拒还迎。
她也并非色欲熏心,而是他刻意勾引。
沈玉峨那会儿才十五岁,年纪小不经事,东宫里虽然养着几个长辈赐的侍郎,但比她年纪还小,容貌性情又不是她钟意的,他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勾住了她的心。
没办法,谁让沈玉峨是天潢贵胄,上书房里一起念书的伴读们,哪个不是世家公子,哪个不像豺狼虎豹似的盯着她?
他若不使些手段,像个骚货一样豁得出去引诱,无意间露出一截手腕、一截脖颈,她的目光又怎能在万紫千红中脱颖而出?
只是玉娘性格纯净,看不出他的下作手段罢了,甚至还觉得他冰清玉洁。
如今想来,他这五年的折磨,或许就是老天惩罚他不守男德,轻浮浪荡的报应。
“不、不怪您,都怪那夺舍您身体的女人。”衣储莲喉结微哽。
不知为何,明明他已经对沈玉峨彻底死心,但在她低头亲吻他腕骨的时候,他的鼻尖还是有一阵辛酸爬上来。
“储莲,你相信我,那些害你遍体鳞伤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沈玉峨郑重承诺,眸光中满是澄明的真心,看不出半分虚假。
衣储莲几乎迷失在她的眸光里,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颤抖地嗯了一声。
应声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暗暗咬紧了牙根,正怨恨自己生了一副贱骨头,怎么这么不争气。
忽然,沈玉峨将他轻轻抱住。
她身上热腾腾的,像一蓬沸腾又暖烘烘的水蒸气,一把将衣储莲围拥住,驱散他一身凉薄寒意。
衣储莲神情一乱,浑身不适,他的世界冰凉太久,突如其来的温暖对他而言,就像把一个手脚都快要被冻烂的人丢进了滚烫沸水里,温暖都成了另一场折磨。
他想要挣扎,可又害怕让沈玉峨恼羞成怒,立马又将再次打入冷宫,只能强撑着身子任由她抱住自己,心脏紧缩得如针扎般发疼,浑身骨头都在打颤。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沈玉峨察觉到他的不适,却并不知道是自己的缘故。
她天真以为是他的伤口发作了,仔细看了看他手上的伤,没渗血;看了看他脖颈的伤,也没渗血。
最后,她抬手撩起他的面纱,打算查看他脸上的伤疤。
衣储莲浑身激灵,下意识别开脸,声线来不及伪装,沙哑地溃败:“别看,丑。”
脸上狰狞扭曲的伤疤,是扎在他内心深处永恒的伤疤,他恐惧害怕,就像阴暗角落里滋生的蚊蚋,终生都生活在伤疤被暴露在阳光下的惶恐不安中。
他不仅害怕沈玉峨看见,让她作呕厌恶,断了他重新往上爬,救回父母的可能。他还害怕任何人看见,甚至连他自己都恶心自己这张丑陋的脸。
“没事,不丑。”一声温柔悠长的声音抚过他惶恐得濒临崩溃的心脏。
在衣储莲几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沈玉峨亲了亲他脸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