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莲、储莲,你别害怕,我不是她,我是沈玉峨啊。”沈玉峨不断地轻言安慰着,握着他颤抖的手,试图安抚他。
但当她的手碰到衣储莲轻颤的指尖时,他突然失声痛苦地叫了出来。
他仰着头像是忍受着钻心蚀骨的剧痛,本就苍白的脸色惨白一片,单薄的身子像反弓的张弩,修长十指痛苦地痉挛抽搐着,隐隐有鲜血从他的指甲缝隙里渗出来。
沈玉峨这才想起来,就在几日前,那孟鸿雪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来到冷宫,命令宫人强摁住衣储莲的手,拿了十根寒光凛凛的银针,从他的指甲缝里扎了进去。
当时沈玉峨就飘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既心痛如绞,又恨得直咬牙。
她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让孟鸿雪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孟鸿雪将十根银针插进衣储莲的手指后,心满意足地带着人离开。
那些银针也就没有被拔出去,至今依旧留在衣储莲的指骨里伤口无人处理,迟迟无法愈合,溃烂渗血。
现在才会被沈玉峨轻轻一碰,就痛得凄声惨叫出来。
他仰头惨叫的动作更牵扯到了他脖颈间好不容易才包扎止血的伤口,丝丝缕缕的鲜血慢慢从纯白的纱布里渗透出来。
“对不起、”沈玉峨心疼得捧着他被冷汗鲜血浸湿的脸。
才离开的太医再次被叫了回来。
太医看着衣储莲血肉模糊的指尖,隐隐还能看到肉里扎着的银针。饶是她们见多了宫里下作的手段,也被这场景吓得冷汗直流。
太医们一边擦冷汗,一边把他十指里的银针拔了出来。
十指之痛,钻心蚀骨。那些银针不仅扎进了指甲肉里,有些还扎进了骨头里,被拔出时还粘黏着血淋淋的碎肉。
怀中的衣储莲的双眸在噬心的剧痛中大睁,温柔双眸布满红血丝,他在她的怀里挣扎,痛苦溢出的冷汗洇湿了发丝,黏腻沾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痛得连惨叫声都喊不出来。
漂亮的眼眸却死死盯着沈玉峨,眼中有痛更有浓浓的怨恨。
五年了,她和孟鸿雪整整折磨了他五年,抄了他的家,流放了他的父母,难道还没有折磨够吗?
为什么连他自杀都不允许,为什么还要救他,难道真的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沈玉峨,为什么?滚烫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疼得浑身骨头都在颤抖,仿佛身体被狠狠碾碎破烂成泥,又被强行黏合在一起。
濒死般的剧痛令他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陷入一片黑暗,彻底疼得晕死过去。
“陛下,衣公子十指内的银针已经全部拔出,烂肉也已经清理完毕,伤口都包扎好了,往后只要每日一次换药,三个月后就可以恢复如初。”太医道。
沈玉峨缓缓松开禁锢着衣储莲腰间的双手,这才意识到,她这双手颤得厉害,仿佛与衣储莲一起经历了锥心透骨的剧痛。
“......做得好,赏。”
“多谢陛下!”太医们连忙叩首谢恩。
从前陛下总是动不动威胁她们,例如让她们陪葬啊、株连九族啊之类的。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领到赏钱,开心得不能自已。
沈玉峨轻轻将衣储莲放回床上,看着他被纱布裹着的十指,眼中闪过心痛。
她拉过被子,想要替他盖上,让他好好休息,却在摸到被子时眉头狠狠一皱。
单薄的粗布被子,潮湿冰冷,里面少得可怜的棉絮都打成了团,在寒冷彻骨的京城,根本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
曾经名满京城,有第一公子美誉的衣储莲,现在却过着这般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霸占她身体的穿越女、还有该死的孟鸿雪。
沈玉峨的眼神里渐渐涌起滔天怒火,但眼下才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衣储莲更为紧要。
冷宫他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他必定熬不过这个冬天。
从前是穿越女霸占了她的身体,才让衣储莲受了千般委屈,但现在她回来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她命令宫人将衣储莲挪到了温暖干燥的东暖阁,即便天寒地冻,阁内依旧温暖如春,是最养人的地方。
宫人们动作很快,乌泱泱几百号人,不多时就将昏迷中的衣储莲挪移到东暖阁。
阁中炭火猩红,烧得极旺。
衣储莲苍白冰冷的脸上渐渐也有了一点薄红色的温度,却也显得他脸上被人用匕首划出的无数上伤疤越发狰狞,像蜈蚣蚯蚓般,在他如月光般温柔姣好的脸上爬行。
但沈玉峨的眼中并无半分嫌弃,只有心疼与叹息。
就在她准备伸手抚摸他脸上的伤痕时,首领中官柴玉就带着一帮人小中官,在没有任何人通报的情况下就走了进来。
“陛下。”柴玉十分敷衍地冲着沈玉峨屈膝行了个礼。
不等沈玉峨让她平身,她就开始劈头盖脸冲着沈玉峨指责道:“您下午不是说要去梅林给君后摘白梅花吗?怎么突然跑到冷宫去了?”
“还把这样低贱的人给接了出来?”
“君后还在等着您这梅花回去,赶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