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悄然攥紧,随着他的靠近,她觉得血液在沸腾,一股难言又畅快的杀意让她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手中的剑在嗡嗡震动,血涌到了嗓子眼,闻惊遥也到了她跟前。
她冷眼看着他,少年比她高了一头,他抬起手,一股清淡的雪竹香丝丝缕缕沿着鼻息涌进。
闻惊遥喜洁,无论何时,他都是干净整洁的。
一枚玉簪被簪入她的发髻之中,他动作很轻,抬手将玉簪垂下的流苏拨顺。
“我去除祟,归时路过南州买的,这玉簪称你。”
闻惊遥退了半步,他这人太过循规蹈矩,死板到有些固执。
慕夕阙抬头,与他对视:“闻惊遥。”
少年眼睫半垂,喉结微滚,目光从她发髻上的玉簪下滑,与她对视,目光依旧专注。
“嗯,我在。”
慕夕阙抬手,柔软的指腹按在发髻上的玉簪,拨了拨流苏,淡声问:“簪子好看吗?”
“嗯,好看。”
很衬她,他第一眼便觉得,这簪子若戴在她头上,那定然十分好看。
“簪子漂亮,还是我漂亮?”
闻惊遥怔然了瞬,似是从未见过慕夕阙这般直白的模样。
他知道,她其实不满这桩自幼定下的婚事,对他也是冷冷淡淡,不过分远离,却也不会亲近,这还是第一次这般说话。
闻惊遥并不会哄女子,也不太懂情爱之事,但能听出来,她今日对他有些不同。
这种转变让他有些紧张,一贯沉稳的人罕见愣神,他不想随意回答她的问题,于是想了又想,仔细思索她的话,最后迎着她的眼睛,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认真说道:“它戴在你头上才漂亮。”
是她漂亮,这簪子才被衬得漂亮。
若非脑海里有她的模样,他也不会在第一眼见到这簪子,就想到它若是佩在她发髻上是何模样。
这在旁人说来有些滑头的话,他偏生就是认认真真、郑重其事地在说。
“这样啊……”
她抬起手,指尖在少年绣了青竹纹的腰封上打转,然后慢慢上移,她上前一步,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僵了。
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剑,少年没有后退,闻家的条规告诉他应该退开,这距离太过亲昵。
可随着她的指尖游走,他不舍她鲜少流露的亲近,理智和情念互搏,少年眉头微蹙,直到她的指腹来到了他的锁骨处,在即将触及他的喉口之时,最终偏于上风的,是理智。
闻惊遥后退半步,偏过头:“夕阙。”
“啧。”慕夕阙收回手,双手环胸看着他,“死木头。”
这语气倒是和过去一样了,方才她忽然的亲近好像一场梦,闻惊遥唇瓣微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夕阙绕过他往外走,头也不回,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她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
最起码十七岁的闻惊遥是这样。
慕夕阙边走边说:“你知道这几日的事情吧,我阿娘和你爹娘忽然公布婚讯,定下婚期,你娘还带了礼来慕家。”
闻惊遥以为她在生气婚事,因此昨日闭门不见他,他顿了下,回道:“刚知道,前些时日我在忙,不知母亲来了慕家,婚事一事是我们不妥,抱歉。”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明年立春。”
“嗯,好。”慕夕阙绕过长廊。
闻惊遥停下,慕夕阙也没继续走,回身看他。
他沉沉与她对视,问她:“你同意婚事?”
慕夕阙扭头,看着他笑了下:“同意啊。”
前世她是不同意的,跟他闹了一通,闻惊遥也主动将责任揽下,向慕闻两家提出退婚之事,可这婚事是两家上一辈家主定下的,慕家不同意,闻家也不愿,最后又出了些变故,退婚一事便一直耽搁。
两家婚事,不仅是约定,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慕夕阙前世嗤之以鼻的事情,这辈子,迎着少年专注的目光。
她放慢声音,清楚说道:“我同意了,我现在同意了,你可不要后悔才好。”
闻惊遥看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说:“……好。”
他顿了顿,声音柔了些:“夕阙,我不后悔。”
慕夕阙眯起眼笑起来,眸底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上辈子自打知晓婚约后便只顾着躲他,两人见面也絮叨不了几句,她那时一心修炼,倒是没看出来,原来少年时的闻惊遥还真喜欢她。
他这般冷心寡情的人,年少时竟也有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