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臂,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的脸埋在石砖上,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和身后灼人的热浪,心中惊骇与暴怒交织——炉膛怎会突然爆裂?这等精心铸炼、耗费万金的丹炉!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殿外轮值的禁军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惊动,呼喝着撞开沉重的殿门冲了进来,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扑面而来的浓烟、灼人的热浪、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如同没头苍蝇般哀嚎奔逃的人群,禁军一时竟被堵在门口难以前进。
混乱的中心,无人注意到融入烟雾与惊惶人群的姜荔身影。
她如同鬼魅般滑向药材堆积处,她目标明确,专挑那些品相极佳,看起来对固本培元有用的珍稀药材装进一个随手扯来的厚实布袋中,整个过程快得只留下残影。
待布袋鼓胀,她顺势将其往肩上一甩,毫不犹豫地汇入奔逃的人潮,借着浓烟的掩护与人群的推挤,身影几晃便彻底消失在殿门外弥漫的硝烟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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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那声如同天罚的巨响震彻整个皇宫,即便隔着重重宫阙,也清晰地传递到漱玉宫。
萧云谏几乎是瞬间被惊动。他只着单衣,疾步而出,立在正殿的门槛之内。夜色勾勒着他苍白的侧脸,下颌线紧绷,目光望着远处东南方那片被映红的天空。
陈锋疾步上前,声音带着惯有的冷硬,却也难掩惊疑:“禀殿下,声响来源为皇宫东南方向,疑似……国师府。”
国师府。
萧云谏沉默着,鸦翅般的长睫在他眼下投出两片深重的阴影。他的指尖冰凉,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姜荔……那个说着“逛逛就回”的身影,此刻还未归来。她所谓的“逛”,难道便是逛到那龙潭虎穴,去掀翻了天吗?她现在在何处?可曾从那个已化作炼狱的地方全身而退?
“陈锋,”萧云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去探探发生什么事了。”
陈锋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萧云谏依旧站在门口,福德闻声赶来,焦急地扶着自家殿下冰凉的手臂,连声劝道:“殿下,外头风大,您快进去!陈侍卫已经去探了,姜姑娘她……她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毫无底气,那国师府方向的动静,听着就骇人。
萧云谏没有回应,只是固执地望着宫门的方向,仿佛要将那沉重的朱漆大门望穿。远处混乱的喧嚣似乎渐渐平息,只余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就在福德快要支撑不住萧云谏微微摇晃的身体时,宫墙之外,一道极其轻微的破风声由远及近。
萧云谏的瞳孔骤然收缩。
漱玉宫那扇沉重的宫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一道纤细的绿影如轻烟般滑入,反手又将门轻轻合拢。正是姜荔。
她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厚实布袋,脚步轻快得仿佛只是去御花园折了支花回来。除了发鬓被夜风吹得微乱,裙角沾了些许尘土,整个人安然无恙,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宫灯下依旧亮得惊人。
“殿下?福伯?你们怎么都在门口站着?”姜荔看到门口如临大敌的两人,尤其是萧云谏那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和紧抿的唇,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随手指了指搁在地上的袋子,“看,我带了好东西回来。”
福德倒抽一口凉气,目光死死黏在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和从中露出的药材上,腿肚子都在打颤:“姜姑娘……你……你从哪里……”
“国师府捡的。”姜荔答得语气轻松,“那边正乱着呢,药材撒得满地都是,不捡白不捡,多可惜。”
福德惊魂未定还想再问,陈锋已从夜色中快步赶回,神色凝重地禀告:“殿下,打探清楚了。国师府丹房突发意外,炼丹炉不知何故炸裂,国师亦在爆炸中负伤。”
他话音未落,目光就瞬间钉在庭院中姜荔和她脚边的药材上,借着一旁宫灯微弱的光,几株品相不凡的药材正从袋口倔强地探出。陈锋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你?!”他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是你动了国师的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