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而过,院子当中到处充斥着银铃声与鹦鹉声,谷中一时热闹得不像避世之地。
所有人也都知晓了银小姐收养鹦鹉一事,谷主默许,他们自然也将鹦鹉视作谷中物,时不时的借着看望银小姐的名头来瞧这只会说话的鹦鹉。
半月过去,冬雪至,山谷之外,鹅毛绒雪纷纷扬扬,谷中依旧温暖如春,草木葳蕤。
屋中少年终于在一日清晨时醒来,身上的白纱绷带已被换下,只一条腿仍旧被紧紧缠绕着,使其暂无法下地。
银婳每日里都来看望少年,鹦鹉如影随形,但唯独不喜少年的屋子,浓浓药味实在呛鼻熏人。
这日,银婳摘了兰草而来,鹦鹉蹲守在门檐上,银铃声荡漾间推开屋门。
随着脚步声停在跟前,少年不期然睁开眼来,二人霎时四目相望。
深邃琥珀眼眸中,倒映着一张娇俏明艳的小脸。
谢时衡眸光极冷,眼底深处隐藏杀机,手下暗中蓄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黄沙漫天,血腥染红了眼,纵身坠崖前最后一刻的穷途末路。
屋门外的鹦鹉在此时发出异样动静声,振翅扑翼而来,莫名带着一股子凶狠劲儿。
芳姨听到动静后连忙赶来,大声呵斥躁动下欲伤人的鹦鹉。
屋中二人措手不及,鹦鹉将将要啄上谢时衡之际,银婳呆愣间狠狠拽住了它的翅膀,鸟喙恰正正当当停在谢时衡的眉心处。
少年无法躲避,眉心狠狠蹙着,眼睑出于应激反应般下垂,眉头紧锁模样格外骇人。
二人尚未反应间,鸟毛施施然飘落,芳姨终于赶来将那闯祸的鹦鹉抱走,一股脑扔进身后跟来的哑奴怀中,恶狠狠道:“这个月都不许给它喂肉吃。”
芳姨再折返时,屋中少年已然恢复清冷,眸光收敛,薄唇紧抿,端得不近人情模样,发丝间尚沾着几根五彩羽毛丝毫不掩盖通身的气质风华。
再看小小姐,梳好的发髻斜散一侧,额间碎发轻盈,鸟茸落在期间,场面实在是滑稽又搞笑。
芳姨入门后,对着少年礼貌行了一礼,随即将小小姐带出屋子,另外吩咐哑奴前去照看里头那位公子。
“小小姐,您先去侧间沐浴,奴重新给您取一套衣裙来。”
说罢芳姨往里间走去,银婳自去沐浴。
一番折腾转眼到了用午膳时辰。
少年整整昏睡半月,醒来后哑奴寻来梧桐木,为其临时做了一个简易能动的椅子。
小院中,银婳换好衣裙出来时,芳姨正与哑奴在灶台间忙碌,饭菜香四溢。
少年独坐在水榭凉亭中,颇有闲情逸致地煮茶品茗。
闯了祸事的鹦鹉正垂头丧耳地蹲在树上,听到身后响动后,最先朝她望来。
身影下一瞬飞了出去,悄然落在少女肩头,一扫方才颓然,望向谢时衡时,一副趾高气昂模样。
银婳身着一席粉黛交领襦裙,腰间银月缠带上系着水一色的银铃铛,裙裾飘飞间,漫舞作响。
谢时衡端茶间不期然抬眸望去,眸光顿了片刻随即默不作声收起,掩在雅青衣袍下的手心间把玩着一颗银铃铛。
“小小姐,奴重新给您扎头发吧。”
芳姨也在这时留意到身后动静,眉心微皱道。
一个不留神的功夫,小小姐就这般披头散发出来了。
说罢二人再次回了屋中。
再出来时,哑奴已将饭菜端上了桌。
芳姨给银婳梳了简致的双垂髻,发间饰了几穗清新淡雅的落英,明媚皓齿间,端得少女活泼。
几人一道用膳。
这回有芳姨震慑,鹦鹉不敢再来作乱,老老实实扒在花苑秋千上,望眼欲穿。
用膳间,芳姨将少年郎的举动一一看在眼中,此时的少年郎儒雅清隽,举止端庄,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一看便知出身绝非小门小户,教养极好。
“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何故跌落山崖?”
芳姨有礼问道。
谢时衡醒来至今发觉自己身处一避世之地,除了一个年岁稍长些的仆人能正常交流外,余下两人皆口不能言,倒也不失为一处清静修养之地。
只是他断不可能在此一直待下去,待伤好之时,便是他离开之日。
至于眼前这些人,于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有过多纠葛。
“衡石,狩猎摔马所致。”
谢时衡言简意赅,显然一副不大愿意与人相处模样。
说罢放下碗筷,固执般勉力回了屋中,接连几日不曾露面,一日三餐也是哑奴送去的。
谷主这几日正巧出了谷,换药之事也由哑奴代劳。
银婳正乖巧地小口小口喝着鱼汤,并未发觉少年离去后气氛不对味儿。
“小小姐,往后里那人远些。”
芳姨看得出少年性子冷淡,一副不愿人打扰模样,特意叮嘱道。
谢时衡回了屋中,无事可做间,眉心紧紧皱在一块儿,眸光晦暗入深,前方战况暂且不知,刺杀他之人,当真只有西戎?
他的六弟,是否会借机掌权?
他的父皇,会如六年前舍弃母后般舍弃他吗?
似乎,他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