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化为深沉的苦涩。
她没有回答。
希灼也没指望得到答复，随手抚过绿植柔软的翠叶，低声开口：“两个月前的那次任务，联邦给我的资料标注的是A级感染区，但我和……”
她顿了顿，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念出那个名字：“我和西蒙，到那里后才发现，感染的严重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也正是那次任务，葬送了她的向导。
西蒙是一名S级向导，是整个联邦与她基因匹配合适度最高的人，拥有极为罕见的精神控制能力，但这种特殊能力却从来没有用在她身上过。
除了他死前的那一次。
“我相信联邦不会刻意隐瞒任务的危险程度……”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原本希灼也怀疑过，联邦给的资料是否被做过手脚，又或是刻意隐瞒信息，但从那场针对她的会议之后，她变打消了这样的疑虑。
那群目光短浅的领导人没有理由加害一名能为联邦带来利益的S级哨兵，而站出来护着她的凯瑟琳也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良久，凯瑟琳才沉重地叹息一声：“你想得没错，你们当时去的那个A级感染区，实际上应该是S级。”
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我刚刚接见了一位生态学权威领域的教授，他将你那次从感染裂隙中带回来的植物进行了感染检测，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
希灼感到一阵心悸，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脑海自动浮现出刚刚在门外遇到的紫发青年的情形。
生态学权威领域的教授……
难怪他怀中会抱着数本她看不懂的古老书籍。
凯瑟琳语气沉重地讲述了事实，希灼从A级感染区中带回的植物，其受感染程度足以达到S级感染级别，很显然感染加重了。
并且那位生态学教授认为这种加重是全球性质的，所有的感染裂隙和感染区的危险程度，都比之前联邦收集到的信息提升了至少一个级别。
那如果是S级感染裂隙呢？希灼不敢想象那里会是什么样。
“我已命令艾伦为你再做一次更细致的全身体检，若体检结果不乐观，我将以联邦元首的权限强制暂停你的接取任务权。”
凯瑟琳直视着希灼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希灼，你应该知道，整个星球的感染体数以千万计，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们杀至灭绝。”
“而你也不可能从感染体口中救下每一个人。”
凯瑟琳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明白了元首的用意，近两个月近乎自我麻痹般的疯狂救援，二十多条获救的生命背后，是她不断透支的身体。
凯瑟琳顶着巨大压力保下她，绝非为了看她如此走向毁灭。
希灼沉默着，眉头紧锁，但没有反驳。
凯瑟琳见状，微微颔首，示意侍从打开了侧面的殿门。
走廊尽头的检查室里，银发青年倚靠在医疗床边等候着，他穿着简洁的联邦医师制服，在殿门开启之际抬眼看了过来，淡漠的目光在看到她后，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艾伦交给她一条柔软的黑绸带，穿戴着医用白色手套的手背绷出淡色青筋的形状，那是一双分外色气，同时解剖手法又完美无缺的手。
希灼熟练地接过来遮住双目，绸带在脑后系了个活结。
每次艾伦需要用精神体给她做检查时，都会让她戴上遮住双眼的绸带，避免被她直接看到他精神体的模样。
殿门彻底合上，整个检查室只剩两人。
希灼躺在诊疗床上，眼前一片漆黑，哨兵敏锐的感知让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以及衣料轻微的摩擦声，甚至是男人逐渐靠近的炙热身体。
他在她身侧停了下来，检查室陷入了异常的安静。
希灼并不喜欢这种寂静，她微微绷紧了身体。
脚腕上忽然传来冰凉黏稠的触感，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顺着她的脚踝缓慢缠绕上来，微弱的吸力紧贴着肌肤攀爬，留下蜿蜒潮湿的水痕。
她极力忍受着不适感，压制住想要攻击艾伦的哨兵本能。
“希灼，”艾伦突然低声唤她，“这次我需要进入你的精神图景。”
“但我是第一次，控制不好力量……”他极力克制的紊乱气息逃不过她过人的听觉，希灼从未听过那位清越冷淡的联邦医师以这种语气说话。
她正有些走神，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伴随着他低哑的嗓音——
“抱歉，可能会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