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扯动嘴角，声音干涩到吓人，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放松。
那声音不像是她的，但又真真切切地从她的喉咙里滚落了出来。
仿佛一切恢复了正常，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的痕迹，她像一个刚完成高强度训练的哨兵，敏捷有力地翻身下床，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那就找一个向导吧，最好联邦能给我直接匹配一个过来，免得麻烦。”希灼慢悠悠地说。
她拉开静音室沉重的门，忽又顿住脚步，倚着门框回头看他。
“你也是向导，要不要和我结合？”她垂着眼尾，停顿片刻，像是又才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她指尖微动，想起了那缕银发的手感。
艾伦抬眸扫过她，雾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衣料遮盖之下，腹部的肌肉却因为呼吸的短暂凝滞而绷紧了一瞬。
他就那样淡漠疏离地坐在阴影里，仿若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那颗跳动的心脏。
他没有回答。
希灼耐心告罄，漫不经心地耸肩。
“那我走了，下次见。”
她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门后，静音室重新回归寂静。
月光悄然偏移。
原本寂然不动的青年忽然抬手，将她刚刚把玩过的那缕银发用力扯了下来。
疼痛让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他将那缕断发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紧贴着薄红的唇……
温柔地亲吻着。
在他的身后，骤然蠕动起无数扭曲黏腻的阴影，它们仿佛陷入了异常的兴奋，又在顷刻间被一股力量强行遏制匍匐在地。
艾伦歪头看着它们，轻声呢喃：“真丑陋啊。”
……
离开静音室后，希灼径直去了军事训练场。
训练场是一处外观类似鸟巢结构的巨型场地，场地中央用特殊的透明屏障隔开，周围环绕着数十排阶梯座椅，方便观众能清晰地观看到场地中央的训练情况。
中央场地用能抑制哨兵能力的珍贵材料制成，身在其中的哨兵无法使用任何特殊能力，而向导也无法使用精神力，等同于普通人。
远处的排椅黑压压坐了数千人，即便只是身体的肉搏，其中暗藏的技巧和力量也值得学习，不少士兵在闲暇时也会前来观战。
裁判官是个普通人，在手中的屏幕点了一下，头也不抬地问：“序列号？”
希灼报出一串数字，片刻后，裁判便照着屏幕念出声。
“希灼，20岁，联邦S级哨兵，现任联邦少将，去年体能成绩为S，现训练场排名第一……”
话音未落，周围的唏嘘声早已骤起，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场中身着暗色劲装的希灼身上。
她没有穿哨兵制服，散漫地站在那里，黑发被她挑高半束成了狼尾，剩余的长发披散，浑身散发着野性与恣意的美感。
“我没听错吧？训练场排名第一！她居然也来参加今天的常规训练了？”观众席中，一位身着向导制服的少年难掩激动，用力拍着身旁同伴的胳膊。
“兰斯，我们今天来得太值了。虽然你是偷溜出来的，回去肯定要挨训……但那可是训练场第一啊，听说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在训练场出现过了。”
而在他身旁的少年，也就是兰斯。顶着一头蓬松柔软的淡金短卷发，并没有回应同伴的兴奋，只是颇为意外地凝视着场中的希灼。
训练场嘈杂的声浪仿佛在他耳边瞬间消失，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闷撞击的声音。
兰斯同样穿着向导制服，银白的制服勾勒出修长劲瘦的身躯，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身旁的同伴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回过神，少年浓密的羽睫垂落，不动声色地压下眸底翻腾的思绪。
……果然是她。
那个不久前接下联邦的营救任务，从C3感染区的感染体口中将他救出来的哨兵。
他记得她的精神体是一头拥有庞大身躯的成年黑龙，锋利而布满漆黑鳞片的修长龙尾随意一扫，便将正准备吞下他的变异感染体硬生生扫成了两段。
而伫立在龙脊之上的哨兵，利落地翻身跃下，乌黑如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又落下，从容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她逆着烈阳，面容有种模糊圣洁的美，玄黑的哨兵制服上却沾染着感染体肮脏的血，但她毫不在意。
她说，兰斯，我接了你的营救任务。
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