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祖母自然会喜欢你,你看祖母,多喜欢萱姐儿啊。再说了,讨好男人能有多难,让他快活便是。”
范玉盈怔了怔,连四下站着的仆婢亦露出惊愕之色,她知她这婆母有些太过单纯,没甚心机,不想还如此心直口快。
似乎也察觉到这话的不妥,苏氏转而低咳了一声,委婉道:“你出嫁前,家中可有人教你那压箱底的事儿?”
范玉盈起初没反应过来,但片刻后,耳根骤然发烫,她听说过此事,女儿家出嫁时,会在嫁妆箱底置些物件供新妇学习,以防洞房花烛夜一无所知。
她看向苏氏,低声道:“无人教儿媳这些。”
范玉盈倒没有旁的意思,反苏氏听到这话,面色一下就变了。
她怎忘了,范氏自幼丧母,而这些事向来是母亲传授,范氏虽有亲姊姊,但到底不好说这些,自然是不知的。
苏氏皱眉,心生出几分愧疚,语气也不禁软下几分,她抬眸瞥了巧云一眼,巧云会意颔首,很快自屋内取出一木匣来。
“有暇时好生学学,我还能害你不成。”苏氏真心实意道,“女人嘛,总归得有个孩子傍身,这样,也不怕……”
说到此处,苏氏颇有些咬牙切齿,但却及时止了声儿,未再说下去。
范玉盈看她这神情,猜到苏氏大抵想到了她那常年在西北戍边的公爹。
对于前世定北侯府发生之事,范玉盈隐约有些印象,倒也不怪苏氏这般态度了。
她垂首看着这沉甸甸的木匣,不必打开都知道里头是什么。
苏氏以为她不懂,但其实她很懂。
她可太懂了,甚至成婚前便对此事了无指掌,说来还算是顾缜在梦中身体力行教她的呢。
但范玉盈自然不可能说这些,道了谢后,就被苏氏寻了个由头赶回去了。
才入了葳蕤苑,就见红芪迎面而来,施礼后低声道:“姑娘,世子爷自老夫人处回来了,才沐浴完,这会儿正在屋里坐着呢。”
范玉盈颔首,入了主屋,便见顾缜坐在西间小榻上,独自对弈。
那棋盘是范玉盈白日搁在上头的,还留有一局她未下完的棋。
她转而看向紫苏,瞥了眼她拿在手上的木匣,用口型无声道了句“藏起来”,方才上前福了福。
“世子爷。”
顾缜正沉迷在这棋局中,甫一听见此声,骤然抬首看来,在瞧见范玉盈的一刻,他不自觉捏了捏掌心,有一瞬间的无措,但很快便低低“嗯”了一声。
“这棋是你下的?”他问道。
既然他自个儿问了,那是最好,范玉盈摆了这棋,本就是要引他入局的。
她有些羞赧地点点头,在顾缜对侧坐下,“妾身棋艺不佳,让世子爷笑话了。”
棋艺不佳?
顾缜复又扫了眼这再精妙不过的棋局,“你的棋是谁教你的?”
范玉盈轻轻摇了摇头,垂眸神色黯淡了几分,“没谁,不过闲来无事自个儿琢磨的。”
她顿了顿,看着轻描淡写,然笑意里却带着些许凄凉,“妾身幼时孤独,五岁时两位姊姊就被祖母送回了老家,加之妾身自幼身子不好,难以出门,便只能找些事来散散闷。”
这还是顾缜头一回听范玉盈说起她自己的事,他想起祖母同他说的话,默了默,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你与你弟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该是一道长大,他……不陪陪你吗?”
范玉盈闻言,一时没有开口,好一会儿,才跟着在棋盘上落子,边与顾缜对弈,边平静道:“祖母唯恐我过了病气给他,自幼便不允妾身与他相处。后来,妾身八岁时,他生了场大病,祖母便将妾身送到城郊庄上去了……”
言至此,范玉盈不再多说,只抿唇笑了笑,放下棋子道:“世子爷棋高一着,这局棋,妾身应是输定了。”
她站起来,“妾身便先去沐浴梳洗了。”
言罢,她果断地往浴间而去。
顾缜折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想起她适才说的话,神色凝重几分。
他听说过范家老夫人重男轻女,且对范玉盈这个孙女尤其不喜之事,却并不知原那些年,她受了如许多的苛待。
范承宥大病,范老夫人却将范玉盈丢去庄上,无疑是将她当做了瘟神,年仅八岁且体弱多病的小姑娘,父亲在外督建皇陵,两位姐姐不在身边,祖母又不关心爱护,那些日子她究竟是怎么熬的。
小半个时辰后,范玉盈自浴间出来,梳洗罢,便见顾缜一如往常般挥退所有仆婢,忽而立在妆台前对着她道:“你的棋下的不错,改日我引荐你同孟大家认识。”
范玉盈知晓顾缜说的孟大家是谁。
自然是孟子绅孟国手,那位名扬四海的围棋奇才。
范玉盈眨了眨眼,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棋艺有多好,但顾缜竟愿意把她引荐给孟大家,实在令她意外。
莫不是她刚才说的话起了效用?
顾缜还真如刘嬷嬷所说,吃软不吃硬。
范玉盈向来不爱服软,自小的经历让她更习惯硬着骨头对抗所有人,因为只消软弱一些,铺天盖地而来的便是欺辱和看低。
但眼下看来,服软亦也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