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子是被另一群人带走的,若那些人的目的也是毁了和谈,断不会采取这般手段,七王子……兴许还活着。”
其实昨日,顾缜重新搜查七王子的屋子时,在床榻旁一花几下,发现了一枚暗器,看形状大小,与杀了岩罕的凶器一致。
其上有一特殊的标记,顾缜认得,出自大盛一有名的暗杀阁。
他已命秦昭顺此线索下去搜查。
他说的已足够多了,顾缜站起来,他本就只是回来擦身更衣,并不打算过夜。
“此案还未了,我需得赶回大理寺去,这几日恐都不会回来。”
他说罢,提步入了卧房。
范玉盈听见衣橱开阖的声响,她掀开薄被,以极慢的步子往卧房内而去。
顾缜正在穿衣。
她上前,忽而拿起搁在椅背上的玉带欲替他系上,顾缜怔了怔,并未阻止。
范玉盈将玉带穿过他的后腰,却因从未伺候过男人,动作显得十分生疏笨拙。
见她半日扣不牢,顾缜将手覆上她的柔荑,试图引导她,却见她身子一僵,顿似受了惊的小鹿般,慌不迭地将手缩了回来。
顾缜剑眉蹙了蹙。
少顷,他兀自扣好玉带,看着低垂着眉眼的范玉盈,正色道:“切勿将我受伤之事告诉母亲。好生养伤,外头传闻纷繁复杂,莫要尽信……也莫要做些多余之事……”
范玉盈清楚,这是顾缜对她的警告,她福了福身,“是,世子爷在外办差,也务必小心。”
顾缜颔首“嗯”了一声,“天晚了,早些睡下吧。”
范玉盈目送顾缜离开后,不由低眸看了眼适才缩回的手,皱了皱眉。
她替他系腰带,不仅是想谢他给的消息,更是欲试图与他缓和关系。
可她下意识的动作倒好,一下便暴露了心底的想法。
范玉盈复又在床榻上躺下,可听到了那么多的消息,她一时半会儿哪里还睡得着。
一切和前世太不一样。
虽都死了一个使臣,但看样子,这次的使臣并非自尽,而是被害。
这丧命的使臣也是那怂恿七王子献礼之人吗?
且瑄岚使团中还有细作欲杀了七王子而未成,反让七王子被另一波人带走。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令范玉盈头疼得紧,她本觉得自己能靠着前世的记忆帮到些什么,不想却是无能为力。
毕竟这些事,前世几乎都没发生过。
范玉盈翻了个身,忽而灵光一闪。
等等。
是真的没发生过吗?
前世她常年待在她的采薇轩,消息闭塞,许多事都是她二姐或是素来爱打听的青黛说予她的。
她记得,前世告诉她瑄岚使臣自尽的人是青黛。
就像顾缜所言,外头传言纷繁复杂,不可尽信。
此事她应比谁都清楚。
兴许瑄岚一事,最后流传出的结果,只是官府欲百姓知晓的“真相”——瑄岚使团自大盛安稳而归。
若和前世一样,七王子或许最后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思至此,范玉盈秀眉蹙起,心下反未觉得轻松,因这平安只是一时的。
前世,就在七王子抵达瑄岚不久,瑄岚王弟扎古便趁瑄岚王病重,弑兄夺位,除却出逃的大王子外,其余皇子尽数死于他手。
登上王位后,扎古公然撕毁和约,偷袭属州,西南战起,烽火连天,及至巫蛊案发,属州战事仍未熄。
范玉盈不知她的猜测对不对,但她总觉得七王子一事与那扎古有关,亦想阻止属州将来的战事。
然她不可能说出前世之事,被人活活当做疯子,如此,又要如何改变这一切呢?
范玉盈阖眼,不由长叹一口气。
若能以托梦的法子堂而皇之地道出这一切便好了。
梦……
她脑中闪过顾缜背上那两道伤口,猛然睁开眼。
若她是提前得知顾缜受伤,那梦中男人身上出现与顾缜相似的伤口并没什么奇怪的,可问题是,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今早在书案上看到的“枚枚”二字又浮现在范玉盈眼前。
嗓音相似,伤痕相似。
顾缜与梦中看不清脸的男人真的只是“相似”吗?
范玉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便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世间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是啊,可太荒唐了……
她的笑意收敛去,面色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