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染从善如流,稍稍搀紧了他的臂弯。
沈鹤凛这才察觉她一直扶着自己。
而盲杖在他手里几乎形同虚设。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靠近。
沈鹤凛空洞的眼眸染上些许茫然,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厌恶的感觉。
他以前很不喜别人的触碰,和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
“前面还剩三级台阶,注意抬脚。”她关切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风夹着雨丝密集的打在伞面上,凉意森森,温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沈鹤林不动声色把伞更多地往她那边斜。
温染没有察觉,雨雾朦胧和身旁不变的男人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高二那年,放学时忽下大雨,温染没带伞,父母在外探亲也回不来给她送伞,她站在教学楼内,看着周遭的同学要么三两成群挤在一把伞下离开,要么毫不在乎地冲过雨幕。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怕赶不上公交车,她打算也学着冲过雨幕,但又害怕身上肥肉会随着奔跑的姿势晃动,惹来身后同学与校友的嘲笑。
于是决定等周围人离开了再跑,好在没等多久,雨势变小了,教学楼周围空荡荡的也只剩她一个。
温染正欲顶着书包冲出教学楼,余光瞥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条斯理地走来。
她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沈鹤凛。
一时间呆若木鸡。
他扫了一眼即将起跑的她,就冷淡移开视线,将手中的黑伞‘啪’一声打开,雨丝瞬间噼里啪啦打在伞前。
温染等着他离开,却见他光站在原地没有迈步。
正感到疑惑时,他似乎等得不耐,微微偏头朝她看来:“过来。”
温染呼吸一滞,意识到他是在和她说话,伞檐下空出的位置也是留给她的。
距离那次天台警告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这是他们再次说话,而且是沈鹤凛主动开口,甚至还邀请她共撑一把伞。
温染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脚却已经不由自主朝他走过去。
他们肩并肩走在雨中的校园里,距离从来没那么近过,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温染脑子乱糟糟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一阵风裹着雨丝斜吹过来,温染忽然注意到伞面大部分倾斜向自己,而沈鹤凛右肩几乎被淋湿了,她慌乱地要退出伞下。
“别乱动。”他的声音依旧寡淡听不出情绪。温染下意识照做,任由他就这么将自己送到公交车站。
等他消失在雨幕深处时,她才发觉自己甚至忘了跟他说一声谢谢。
雨丝依旧密集地打在伞面上,温染盯着沈鹤凛棱角分明的侧颜,怎么都看不够。
无论多少年过去,他始终拥有让她心动的本事。
回到家,雨依旧没停,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紧闭的窗户上。
温染换下被雨水打湿些许的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小猫坐在窗台上,琥珀似的眼珠好奇望着水痕哗哗流下。
她走过去,抱住它柔软的躯体然后往沙发上一坐,抬眸望向神色似有倦意的沈鹤凛:“你困了?”
“有点。”沈鹤凛睁开几乎要黏上的眼皮,伸手摸向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而后握住搁在沙发边的盲杖想站起来,可双腿软绵,无力支撑起他沉重的身躯。
沈鹤凛身体晃了一下,又跌坐回沙发。
“沈鹤凛,你怎么了?”温染慌了神连忙扶住他要歪倒的身体,惊觉他半边身子是湿的,因穿着黑色衬衫,所以她一直没注意。
沈鹤林虽坐正了,可头一歪,无力地抵向温染的肩膀,呼出的气息洒在她敏感的颈侧,又烫又痒。
“你发烧了?”温染心中一紧,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回沙发背上,然后摸向他额头,触手滚烫。
果然是发烧了,难怪从墓园回来之后他的精神就不太好。
现在已是深秋,气温低,外边还下了雨,他可能是淋雨受寒,才发烧的。
温染懊悔自己发现的太晚。
她着急忙慌地从茶几抽屉里找出额温枪,往他额头上一探,显示39.4°,有点高。
还好家里常备退烧药,温染找出药,然后又去厨房烧水,期间想扶他回床上躺下,可她力气太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到房间。
在他躺好后,温染又伸手解开他衬衫扣子,才解开两粒,手腕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猛地攥紧,掌心温度烫得她一片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