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留了几分心神去听。
两位贵女恰好谈论到这次比试的魁首。
“我跟在我兄长身后看的比试,那人射艺的确精湛,箭无虚发,在场仅他一人的连珠箭射得最好,魁首当之无愧。”
“……相貌也是生得极好,俊美不凡,能得太子赏识,想来学识亦不差,只可惜身份……”
这些不算秘闻,无需回避旁人,因此二贵女交谈的声音并不小。不过正是因为这些事不新奇,赵玉婧听了几句便觉得无趣。
她隐约记得赵熠同她说过这拔得头筹之人,但她那时忙着欣赏宫女给自己挽的新发髻,因此无心去听是谁。
在她们聊更多之前,赵玉婧因吃了几口酒有些晕乎,已经起身离开。
春寒料峭,她被风吹得清爽许多,远离筵席的嘈杂,沿着花石子铺就的小径往前走。
小径两旁种满名贵花草,被宫里的花匠照料得很好,此刻已竞相绽放花团锦簇。
她身边仅跟着贴身的宫女今霜,今霜担心公主刚吃完酒又吹风的染上风寒,哄劝道:“天儿还冷着,奴婢让人取件衣裳来?”
“不必麻烦,快回去了。”赵玉婧淡声道。
今霜不再多言。
又走了几步,越过那棵高大的海棠树后,赵玉婧正打算要回去,然而此时另一小径上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望过去,那处有三人,其中两人对另外一人横眉冷眼,虽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从神情来看不会是什么好话。而那孤孑而立的身影,竟是一张熟面孔。
说熟实在勉强,二人接触并不多,不过在东宫有过寥寥数次的碰面而已,并且除了见礼,二人话都不曾多说过一句。
不过此人给赵玉婧的印象却深。
分明生得唇红齿白眉目俊朗,却不爱笑,几回见他都是恭顺地站在太子身边,连话都吝啬往外吐,若非相貌惹眼,实在很难让人注意到。
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知是腼腆,还是只是纯粹的不苟言笑。
此人便是太子新近结识的好友——沈行。
不过真正让赵玉婧留意到此人的,并非沈行的性子,而是他的身世。
按传言,沈行应当在八年前同他父母的外出中遭遇杀害,甚至尸身都已入土,可就在半年前,这人竟好端端地活着回来了。
自然,他的身份遭到不少人的猜疑。
赵熠因好奇去结识沈行,又对沈行欣赏不已,故奏请父皇让沈行做他伴读。
赵玉婧想起来了,赵熠当时说的,那场射箭比试的魁首,似乎便是沈行。
赵玉婧不明前因,不知他们是为何起了争执,只见那其中一人夺过沈行手中的弓,双手用力想要掰断,但这弓韧劲极强,任他如何用力都会在弯曲后恢复原样,那人便气急败坏地将其狠狠掷出去。
沈行始终无动于衷,面色从容,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似是对此习以为常。
二人见此法不通,便怒目朝沈行走过去,沈行不躲不避,站在原地等待。
二人并未出手,而是用身体直直朝沈行撞过去,直将他从花石子路撞到泥地去,这才觉得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行趔趄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否则便要踩到那些花草了。
好在泥是干的,并未沾上靴底,沈行检查一番,才踩上那条刻有花鸟草虫的花石子路。
他走过去将长弓拾起。
“为何不反抗?”
赵玉婧突然的声音,令沈行顿了一瞬。
沈行背对着她,因此赵玉婧并未发现他在听到动静那刻变得防备和警惕的眼神,又在看清来人后消弭无踪。
“拜见公主殿下。”待赵玉婧免完礼,沈行才惭愧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赵玉婧原本不清楚情况,直到瞧见沈行的弓被丢出去,她便明白了。
沈行回到青阳城不过半年,想是他在比试上出了风头,因此惹来一些人记恨。
那些勋贵子弟风光了十几二十年,彼此相熟往来甚密,往年魁首都在他们之间轮流,如今突然半路被个外来的碾压,如何容忍得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赵玉婧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让他们出出气便可揭过,若是反抗,恐会惹得他们更加恼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时的退让换取长久的安稳。”
他的声音很轻,温和又纯良。
怪不得那些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赵玉婧目光从沈行身上收回,不以为然地笑了下,缓声道:“有时忍让换来的可能不是安稳,而是变本加厉。你若是让人觉得好欺负,他们便会一直欺负你。”
沈行不置可否,却仍是恭敬道:“多谢殿下教诲,沈行铭记于心。”
话已至此,赵玉婧本该走了,但有一事令她十分在意。
沈行瞧着那样文弱,究竟是如何拉得动那长弓,且还夺得魁首的?
如此想着,她朝沈行走过去。
沈行见人朝自己走过来,视线一直落在他手臂上,猜想赵玉婧是要来看看这把弓。
赵玉婧尚未走近,他已双手捧起弓,垂首等待。
身影在面前站定,然视线那只纤细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