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苏青棠这里报到,她得把每个人的姓名、日期、工分数登记在临时台账上。
本以为是个轻松工作,真上手了苏青棠才知道有多棘手。
大家报名字时说着一口方言,哪怕苏青棠已经适应这里的日常对话,可哪分得清谁是谁家的人?
更别说方言把名字发音拐的七歪八扭,“张海宁”听着像“詹害您”,“陈建平”念成“陈尖赔”。
她要是写错了,对方便凑在她耳边大声吆喝,生怕她听不清似的。
苏青棠在台账上划了又改,一连写错好几个字。于是只能再三确认具体是哪个字,没想到这导致别人对她的能力投来怀疑的眼神。
她甚至听见身后排队的人嘀咕。
“青棠不是念过初中吗?这知识学狗肚子里去了,连咱们名字都不会写。”
“小孩上学就是过家家,能认得几个字,还不如咱们呢!”
“俺就说女娃娃上学糟蹋钱,还不如在家里带弟弟妹妹。”
“就是,上学有啥用,学校就是骗人钱的地方。”
就在这时,正在跟会计聊天的孙萍突然站起身,走到苏青棠身后。
“不错,字挺漂亮。人家念过书才能坐在办公室给你们登记。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小苏厉害,要不自己来写名字?”
喧哗声立马安静下来,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真让他们写出来那就不会了。
苏青棠对孙姐帮自己说话感到意外,刚才进门她还给自己下马威呢。
孙萍只是帮她解了围,继续坐下跟会计聊天,一边翻开手边的册子核对。
苏青棠听到他俩在讨论去公社采购的事,竖起耳朵听了个七七八八。
距离上工时间越近,报到的人越来越少。
眼看自己家还没人来,不知道帕鲁跑哪去了。
帕鲁踩着点姗姗来迟,苏青棠不由得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每次必是踩点进教室。
这回她终于明白了班主任当时的心情。
谢泊明进屋,孙萍和赵德安立马笑吟吟跟他打招呼。
别看他是个傻子,他在大队的人缘真不错。谁家需要做体力活,就会请谢泊明过去帮忙,他力气大不收钱,只要给他管饭就行。
孙萍提醒苏青棠:“这是书记家的儿子。”
谢泊明摇了摇头,苏青棠把他的名字跟自己写在一排。
“赵叔,孙姐,阿明哥入赘到我家了,他上工记在我家这一栏。”
赵德安和孙萍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的事?”赵德安毕竟是长辈,很快反应过来。
“昨天,我家前天晚上遭贼,是阿明哥救了我。我昨天去大队长家里提亲,大队长同意了。我家的情况大家都了解,我们决定不办喜事,让他直接入赘到我家。”
这时候的乡下连打结婚证都是少数人,别说办喜事,大多都是两家商量好,男方搬去女方家住,或是女方嫁过去,邻里知道了,大队上记个档,就算是正经夫妻了。两家点头后直接凑成一家过,在乡下根本不算新鲜事。
所以苏青棠这么一说,赵德安和孙萍愣了愣后,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就是觉得这丫头年龄有点小,但考虑到她父母刚没了家里就遭贼,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舅舅,自己招个上门女婿确实行得通。
只是没想到老谢竟然答应了,让捡回来养了几年的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谁不知道老谢多想保住家里的香火,恰巧捡回来的儿子也姓谢,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孙萍感慨过后,心有余悸。幸好自己刚刚只是给人一个下马威,没有得罪对方。
老谢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社员们都敬重他。他既是大队长又是大队书记。自己要是为难老谢的儿媳妇,那不是存心跟老谢过不去吗。
苏青棠短短一番话,让孙萍和赵德安心里千回百转,回过神来对她的态度180度大变样,语气里多了几分热络。
妇女主任和大队主任同时来到办公室,妇女主任是之前帮过苏青棠的李大娘,见到她很是高兴。
“青棠啊,你习不习惯做这个工作?”
孙萍立即看向苏青棠。
苏青棠莞尔一笑:“习惯,孙姐很热心,我一来就教我上手工作。一开始我忙的手忙脚乱,很快就适应了。”
相比较于新人入职场第一天坐冷板凳,她好歹亲自上手了工作内容。孙萍除了不搭理她,并没对她造成实质伤害,反而还帮她解了围。
李大娘心里纳闷,孙萍啥时候这么热心了?不过孙萍也不是坏人,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关爱晚辈。
苏青棠的工作内容不多,忙也就是上工报到的时间段。
办公室一派其乐融融,大家都知道了苏青棠和谢泊明组成一家人的事。考虑到她家的情况,一群大人没闹着起哄让她发喜糖,毕竟孩子父母才入土没多久。
李大娘十分怜爱苏青棠,邀请她和谢泊明中午去自己家吃午饭。
苏青棠想到帕鲁的饭量连忙拒绝对方的善意。
李大娘家里也不富裕,一家好几口人呢。真要把帕鲁带去吃饭,万一他敞开了吃,把人家的饭都吃光了,岂不是给大娘添堵?倒不如回家自己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