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乔的回答像一道阳光,熬过一整夜的绝望后,从石壁的裂缝中钻入,给苦苦支撑的幼苗带来生命的温度。
乔殊攥紧的手松了些,冷气拂过手心的汗。
现在,计划必须立刻成型。
“你说有研究人员会来用轮椅推你出去?”乔殊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很快,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务实,“几个人?什么时间来?除了带你去……‘治疗’以外,他们还会来吗?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全都告诉我。”
墨菲乔努力回忆着,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尽可能清晰地回答:
“为了严格控制治疗变量,我靠提前放置在房间内的营养剂维持生命活动。
除了定期的身体检查和新一轮的‘治疗’,他们不会来我的房间。
这道门是由磁卡从外刷开,所以我们必须等人来。最近的一次……就在今晚,是我苏醒后的例行检查。
通常只会有一个人来接我,推轮椅带我去检查。”
一个人。一股混合着兴奋与恐惧的电流窜过脊髓,乔殊判断这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你只要打晕他,就能冒充他带我出去,来接送我的都是低级的研究员,只有他们会负责‘运输’任务。
这样的人很多,他们认不清人的,你可以先送我去检查室门口,会有人接我进去,那段时间你在外面可以自由活动,这层的监控很少,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偷到一张中级研究员的磁卡,这种卡可以带我们去别的楼层。”
“那高级研究员呢?”
“高级研究员基本待在研究空间内不会出来的,而且高级研究员很少,大家都认识他们。”
“你对这个建筑了解多少?”
“我只在6楼7楼活动过,我们现在在6楼,我只知道有些人被关在楼下,大概5楼,4楼都有,下面三层有什么我不知道,上面还有没有楼层我也不知道…..”
墨菲乔不好意思地低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这里应该是东楼,还有个西楼,我曾听他们说过,‘把改造清洗好的祭品送去西楼吧’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他们,存不存在交班之类的事情?就是……会有点混乱的时候。”
墨菲乔浅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本能在畏惧某个词汇,“是子夜的祭祀。”
“那是教会最严谨,但也最混乱的时候。”
她轻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种来自多次观察的确定,“我在这里经历过两次较大的人员调动和混乱,都是因为祭祀。
一次是祭祀活动受到外部攻击,抽调了不少安保人员去支援,当时我正在接受治疗,研究员安抚我说绝对安全……
另一次,应该是有帮派来救被选为祭品的人,死了很多人……”
“每个子夜都会有祭祀吗?外部攻击……有人敢攻击教会?”
“是的,或大或小的祭祀,以及我推测,这里只是教会的一个分部。”
墨菲乔的逻辑清晰得出乎乔殊的意料,“他们的研究中心相对……简陋。
妈妈给我讲过世界势力的分布,真正的教会核心力量,不应该看上去这么……薄弱。
至少,远比不上‘未来美’的实验中心。最重要的是,教会的总部,至少在我了解的情况下,不会受到这样频繁的袭击的,他们已经是很大很稳定的组织了,总部,至少我了解到的,没有人知道它在哪。
即使他们是……坏人,中心城需要清扫他们,也不可能打到总部。”
他们和“未来美”应该确实有一场交易,所以爸爸把自己送来了,但他们的关系称不上完全信任。
所以他们只把自己放在了分部,应该还是远离核心的分部,同时并不让人多和自己接触,有接触的人也都很少和她交流。
乔殊深深看了墨菲乔一眼。
这女孩的善良与怯懦只是她被迫披上的外衣,内里却闪烁着智慧的锋芒。
她缺乏世俗经验,缺乏人际交往,这让她缺乏安全感,总是下意识察言观色,父母单一的负面评价又让她变得讨好。
但她的智力水平和观察力绝对顶尖,她那种近乎天赋的共情与感知能力,让她能从极少的线索中拼凑出惊人的真相。
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却被埋没在了冰冷的实验数据和扭曲的期望里。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头顶永恒不变的光源发出轻微的嗡鸣。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每一条信息都像冰冷的钢针,刺穿着希望的泡沫。
一条死路。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条九死一生的绝路。她不了解地形,没有武器,唯一有的只有自己的身手,那是参加军旅片拍摄和荒岛求生综艺训练出的。
而这里守备森严,哪怕是分部,也人员庞大,祭祀更是会严阵以待。
更何况,他们还有着未知的“能力”,连墨菲乔在这里都被称为“无用”,更何况作为普通人的自己?
但这也是唯一的生路。
这间纯白的囚笼几乎没有视觉死角,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门开的那一刻。
待在这里,是连挣扎都没有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