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冷干燥的金属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的化学制剂味道——
像在医院,或是实验室。
她没有立刻动弹,而是最大限度地利用眼角的余光和极其缓慢的头部转动,谨慎地打量四周。
心脏一点点沉入冰窖。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四壁、天花板、地板,全是毫无差别的、死气沉沉的哑白色,看不到任何接缝或螺栓,仿佛整个空间是从一块巨大的白色复合材料中生生掏凿出来的。
光线来自天花板内嵌的长条灯,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没有窗户。
唯一的例外,是正对面墙上的一扇门。同样是哑白色,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若非有极小的缝隙,以及门板上镶嵌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深色透明观察窗,几乎难以察觉。
一处奇怪的、高规格的监狱,或者……某种实验室的关押空间。
完了,碰上拐卖人口的了,她不会是在哪个园区吧?是要搞电诈还是要被人体实验了?
猛鱼落泪,呜呜,和平国人的“来都来了”真是害死人,不该去莫名其妙的地方的。已老实,求放过。
目光扫过房间角落,乔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在房间的另一侧,靠墙的位置,竟然放置着一张低矮的、纯白色的床。
而床上,正背对着她,蜷缩着一个身影。
有人!
乔殊瞬间屏住了呼吸,将所有声响压回喉咙深处。
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撑起身体,肌肉紧绷,像一只炸着毛却移动谨慎的猫。
她先是确认了自己的状态,没有缺胳膊少腿,看样子肾也没被挖走,衣服正是穿在学士服里的那一套——白短袖、牛仔裤、运动鞋。
手机在帆布包里,包当时放在了蒲团旁,看来没一起被带来。
绑她的人也不能那么蠢,就算手机在身上也肯定会被搜走的,乔殊安慰自己不要慌张,得先想办法自救,然后无声地移动到门边,踮脚透过那扇深色小窗向外望去——外面是一条同样纯白、空旷无人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也有一些深色观察窗口,那里应该是别的“房间”,走廊尽头是个分岔口。
她蹙着眉,指尖在冰冷的墙壁和门板上细细摸索,触目所及皆是完美到令人绝望的平滑。
门板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关或锁孔。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寻找出路时,身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着的、带着痛苦的吸气声。
乔殊猛地转身,背靠门板,像反向壁虎一样四肢紧贴墙壁,全身进入戒备状态,紧张地看向声音来源。
那个躺在白色平板床上的身影动了。
她似乎刚从昏迷中苏醒,正用手肘艰难地支撑起瘦弱的上半身,动作间流露出一种长期的虚弱感。
当女孩完全转过身,抬起脸时,乔殊的呼吸顿了一下。
女孩非常年轻,脸色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
她的头皮光洁,没有一丝头发,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脉络,而就在那光洁的头皮上,竟零星分布着几个细微的、已经愈合但仍留下淡粉色痕迹的针眼。
她穿着纯白的裙子,似乎是为了方便贴各种仪器,裸露的手臂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针孔痕迹,和各种止血绷带。
女孩的眼神初时充满了迷茫与生理性的痛苦,但在看到乔殊的瞬间,那迷茫迅速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毫不掩饰的震惊所取代。
她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手捂在胸口,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
“你……”女孩的声音极其沙哑轻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们……从来不会把别人和我关在一起……”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让乔殊心头一凛。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女孩眼中的震惊又慢慢褪去,转化为一种……一种过于通透的平静,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她,仿佛能隐隐感受到她紧绷的警惕。
“你好像……很不安。”女孩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奇异地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乔殊躁动的神经,让她高度戒备的状态不自觉的松弛了一点,“请别那么害怕,至少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是暂时安全的。”
安全的,有个声音在乔殊心里重复这三个字,让她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了些许。
她终于发出了声音:“这里是……做人体实验的地方吗?你也是被拐来的?”
女孩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很浅、甚至有些生疏的笑容,仿佛不常做这个动作。
“人体实验?不……不完全是,我也不是被拐来的,我的能力是‘共情’,爸爸说这个能力是无用的,所以把我送来改造治疗。”
她解释得直接而坦然,没有任何防备,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只是那双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黯然。
为什么无用,她很适合做心理医生啊?
她刚刚一句话就让自己平静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真的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