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是么?”
“属下不敢撒谎。”
想起前日夜里他那两位弟兄的下场,雄三就恨得牙痒痒。
自从裴狗接管鹰扬卫后,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以往,他们只需把份内负责的事情排查清楚即可。
前任指挥使赵大人还会体恤他们辛劳,会给予他们休息的时间。
如今,他们日夜辛劳不说,还动辄打骂。
只因那卢家女逃脱,他的同僚雄大雄二便被打得血肉模糊,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裴棣这厮,也不过就是个杀良冒功的败类。
靠着未婚妻一家的项上人头,才能上位的狗贼!
他凭什么!
雄三满含恨意抬眼,却正好撞上裴棣的视线。
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明明还是清晨,他却恍如立即要被黑暗吞噬。
雄三不禁向后缩了缩。
裴棣轻笑:“撒谎。”
雄三瞳孔骤缩:“属下不曾!”
他拖着身子向前爬了几步,鲜血淋漓淌在草地之上。
“属下听得真真的,那薛鹞确实是先问卢姑娘是否会水,待得到姑娘点头后,才将姑娘搂起一起跳入河中。”
听风听得眉头紧锁,瞥了雄三一眼,又小心观察裴棣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才上前道:
“主子,属下以为,会不会那女子只是与姑娘有几分相似?”
他斟酌语句:“毕竟…那断崖如此陡峭,一般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问雨率人搜查崖底之时,确实发现崖底之中,马车仆人等皆已…是残骸。姑娘尸身虽是不见踪影,但…也既有可能是坠落湖中…”
“再者,姑娘与薛鹞素不认识,虽说都是出发地皆为京都,但若将二人联系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裴棣摇头,望向河面,仿佛要透过深水看清河底的一切。
他与卢丹桃第一次相见,是在十年前秋日的道观中。
那时的卢丹桃还是扎着双丫髻的道观小童。
长得粉雕玉琢。
年幼,天真,还贪吃。
两人才初初相识,她就看中了他手中那块替嫡兄买来的糖饼。
而他正愁找不到理由丢掉那油腻之物,便顺势塞给了她。
从此卢丹桃总喜欢跟在他身后转悠,像个甩不掉的小影子。
正因为如此,他几乎见过她所有的模样——惊慌的、撒娇的、落水的、脸红的。
也知道她所有的小动作,紧张的时候会抠指甲,开心的时候会玩头发,委屈的时候会先生气…
他或许会认错任何人,但绝不会认错她。
“我不会认错,”他声音低沉,“那日山间的女子,就是阿桃。”
“你说……她是不是很怨我?”裴棣轻声道,不知是在问人,还是自问。
听风不敢回话。
几息后,只听裴棣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阿桃怕水。她不会主动下河。”
随即,他指间把玩的箭矢随手往雄三方向一扔。
“杀了吧。”
“将尸身送到赵大人那,既然他与前任指挥使那么要好,就让他去赵雪保那边作伴。”
雄三眼睛猛地瞪大,还来不及开口辩解,已被听风银剑一划,变作一具尸体。
河风飒飒,掠过水面,带着血腥与潮湿的气息。
黄九挤在人群之中,战战兢兢地抬起眼,偷偷望向裴棣。
从昨日深夜至今,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此刻,黄九才真正看清这位权倾朝野的裴指挥使的容貌。
年方弱冠,面如冠玉,气质清冷如谪仙。
他独自伫立在岸边,绣金玄衣被吹得微动,双眼依然盯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九想起自己前日跪于堂中,无意间瞥见两幅高挂在内室的画像——
一副略微泛黄,似已历时多年。画中红衣少年策马奔驰,意气风发。
另一幅画着一少女酣睡小亭之中,眉心一点红痣,人卧繁花间,却人比花娇艳。
当时这位裴指挥使,凝视那幅亭中美人图的神情,也与此时如出一辙。
——遗憾,怀念,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察觉到裴棣视线扫来,黄九立即转移视线,不敢多看。
环顾四周时却被河中几具尸首吸引了注意,黄九紧皱眉头,仔细望去——
这…
这些尸体的衣着…
这些衣着为何如此熟悉!
黄九大惊,还没来得想通。
一旁的裴棣却忽然抬起手臂。
他下意识转眼望去,只见一只纯白的鹦鹉自天际翱翔而下,稳稳停在他的臂鞲之上。
他缓缓转头,正好与黄九视线对上。
黄九心下一抖,慌忙低头。
“黄先生。”
“大、大人……”黄九战战兢兢上前。
“你说你对这一带很是熟悉,那你可知这水下,可会通往何方?
黄九抬头,他咽了咽口水,异常恭敬地回道:“回大人。”
“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