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猛地破开周遭的积雪,向前方俯冲去。
藤蔓无疑是承受了太多,它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干燥身躯发出吱嘎的呻吟声,在树枝粗糙的表面擦出根根毛躁的纤维。
而藤蔓不稳定的拉拽方向,又让淮枳像个激流勇进水项目里,误买了前排位置的无知旅客,被劈头盖脸的雪团打得不分东西南北,只能强打着精神应付着眼前这灰白成一片的世界,避免自己彻底失去平衡。
很快,机甲就接近了山坡的边缘。
下坡的刹那,机甲庞大的身躯跃起,然后直线下坠,惯性带着绷直的藤蔓扬起,拖着眼神专注的淮枳在半空荡起一个极大的半圆弧!
蒋茵早已转移到了预计的地点,看见淮枳如计划中那样腾空而起,她掐起手中秒数不断跳动的表,盯着自己反复核算过的点位,表情专注地在心里倒数着,三,二——
一!
她按照约定,冲高高悬挂在天空中,恍然如镶嵌进月光里的身影喊道——
“淮枳!”
淮枳睁着明亮的双眼,立刻停止了调整下坠姿态的动作,迅速凭借腰间不平衡的牵引力找到蒋茵替她算好的落点。咬牙把手里的匕首横刺向机甲烧灼得漆黑的金属外壳,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就从接触面传出。
淮枳当然没有指望一把普通的匕首能在军工机甲特制的外壳涂层表面留下什么痕迹,只要这碰撞的一瞬足够她短暂地滞空片刻,她就能进行计划的下一步——跳上这台正在疾行的机甲。
淮枳伸直了自己有些酸麻的左臂,指尖极力向前探去,努力地抓住了机甲斜上方破损开裂的金属背板,金属恐怖的表面温度似乎已经穿透了专业的作战手套,灼烧着淮枳的手掌。
手掌触及炙热的表面温度让淮枳下意识皱起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表面怎么会烫成这样,它到底持续奔跑了多久?
淮枳牢牢地扒紧手里仿佛已经在燃烧的背板,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她不禁庆幸这台机甲全程只运行着“前进”这一个简单指令,让她不至于被复杂动作的摆动幅度甩下去,又不由得疑心里面的机甲师恐怕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才让她有可能用这么近乎儿戏的方式爬上一台正在高速运行的机甲。
机甲依然在向前奔跑着,合金腿的液压管发出的摩擦声里,已经带上了一些细碎而危险的轻响。
机甲表面的温度还在继续上升,跃起的每一个脚步都在雪堆里踩出一个个湿漉漉的大坑,坑洞边缘也跟着融化塌陷,在平整的雪地留下丑陋的凹痕。
淮枳斜挂在机甲歪斜背板上,摇摆的背影看起来那么渺小,像个随时会摔落回地上,然后被这极速狂奔的钢铁巨人一脚碾碎的小小蚂蚁。
蒋茵看着她在机甲上来回晃动的身影,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而浑然不觉的淮枳只是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前方。
这台卸载了绝大部分组件的机甲,看上去十分干瘦,因此机甲前方弧度凸起的胸腔就显得格外丰腴些。
那里就是机甲的驾驶舱。
淮枳强迫自己忽略下方升腾起的热潮和从四面袭来的寒风,扒着背板朝下看去。
驾驶舱下,两条壮硕的合金腿上剩下几根狰狞的合金支架,履带设计和提高舒适性的减震装置已经全部弹出,只是残留着几片不规则的金属片,碎布一样证明着它们曾经真实存在过。
灵活的球形关节还在快速拧转,带动合金腿不停地执行奔跑的指令。长时间的金属摩擦,让这个原本圆滑的球形体边缘开始冒出火花,发出刺耳的声响。
淮枳不知道它的引擎还能支撑多久。
是会在关节彻底磨损,机甲无法维持平衡倒地后走向终结,还是在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炸成一地碎片。
没有人知道。
而眼前的情境也没有留给淮枳多少思考的时间,她必须马上进行下一步计划。
气浪迎面扑来,淮枳扯紧系在腰间的藤蔓,右脚踏向机甲那坚硬金属打造的躯壳,反震让她的右踝瞬间麻木,她借着再度凌空而起的时刻,果决而又准确地把手中的匕首砸进了那个冒着火花的关节。
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匕首便被卷入高速滑动着的关节里。局部的超高温让它在紧密贴合的关节间,没有阻碍地从坚硬的一块变成了柔软顺滑的一片,橡皮泥似的轧进球形关节缝隙中。
匕首的精度当然是不可能达到机甲的执行标准的,它粗糙表面很快让关节溅起火花,“噼里啪啦”地星火就好像边缘星粗制滥造的低级仙女棒。
关节不正常转动使得奔驰的白色机甲突然一顿,撇脚般踉跄了一步,接着便开始故障般一脚高一脚低起来。
淮枳明亮的灰眸压着几分凛然,跃起的身体向下坠落,危险地荡过冒着火花的机械关节,重新向上荡起——
她的右手拍上机甲驾驶舱,身体几乎是瞬间就回应了她的愿望,在每一个介质中催动着那股脉冲般的震颤,要它们向前!向前!再向前!!
那些震颤奔涌着通过她体内的无数路径,又争先恐后地传递到她的右臂,经过道道关节与神经介质,直直抵达指尖。
“嗡——”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