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出她的质疑,不敢抬头,中年男子抹了一把泪:“芽儿,我们也是没办法,前几年光景不好,家里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找人啊……这两年日子好了一些才开始找你,可就我们俩口子,打听完整个青田镇都要好几年啊……”
他开始扇自己巴掌:“是爹没用、爹没照顾好你,让你走丢了!”
妇人也呜呜地哭。
田岁禾依旧没有抬头,她说话一向没底气,眼神也容易闪躲,因而每当与人对峙时不敢抬头,怕万一露出什么情绪叫人拿捏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我爹妈,说不定你们是骗子。”
妇人忙说:“你的脖子后有一颗痣,后背一颗,屁.股和大腿.根也各有一颗!”
她急于证明因而有什么说什么,乡下人也不讲究太多礼节,害臊归害臊,田岁禾也不觉得这是很冒犯的话。
右边圈椅里坐着的宋持砚沉默得似乎不存在,她心里乱,起初忘了他还在屋里。
直到看到他那只手,那只干净的手忽然用力握住了圈椅扶手,手背肌肤底下青筋躁动。
田岁禾才想起他也在,这讲究的贵公子连不小心看了眼她腕子都要迅速避开眼,听到他们当众谈论她身子的特征定很反感。有这样一面镜子在,田岁禾宛若脱.光了示人。
她红着脸打断:“你、你别说了!有没有我自己都清楚。”
中年男子听出她语气冷漠,话语更痛心:“孩子,不是我们要丢下你!我们也是不小心的啊,都是爹妈的错……”
他哭得可怜,田岁禾见不得别人哭,长长的眼睫垂得更低:“我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男子犹豫了,妇人接了话:“你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哥哥比你大两岁,弟弟比你小五岁。都盼着你回家嘞!”
边上的宋持砚低声笑了。
田岁禾认识他这么久,还不曾见他笑过,他的笑声清越好听,就像往井水里扔石子。
她诧异地扭头看他,宋持砚是在笑,但只有声音在笑,凉薄的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但比没有好不了多少,她又去看他的眼睛。
那眼里是有点笑意,但目光幽沉,怪让人后背发凉的。他笑起来是好看,可田岁禾从来没见谁这样笑。
笑了比没笑还吓人。
不看不打紧,这一对上眼,田岁禾打了一个寒战。
“……”宋持砚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他笑起来如此可怕?他恢复不苟言笑的样子,起身离去。“三位先聊。”
不止田岁禾,那对夫妇也被他的清贵气势吓得噤若寒蝉,人走了他们才放松些,这回目光不再只是落在田岁禾面上,还有她用料上佳的裙摆,和郑氏给她戴的玉镯。
镯子发出的光映得夫妇二人眼神发亮,落回田岁禾面上时更动情了。
“孩子,跟我们回家吧?”
田岁禾望着他们殷切期盼的脸,很久不移眼,忽而双手捂住脸,隐忍的低泣声从掌心钻出。
中年夫妇被她吓到了:“哎,怎么哭啦,孩子、孩子……”
走到窗下的宋持砚停住,地上清冷的影子也停住,像是被她的哭声浸泡了,他的目光有软化的趋势。
然而却听到她呜咽的呼唤:“爹、娘……”
失望覆盖了其他情绪,宋持砚讥诮地笑了。被抛弃也并非她的错,但她如此心软,三言两语就忘了被抛弃的痛,属实令人失望。
人很难叫醒不愿清醒的人,宋持砚见多了好心劝说却反被记恨的人,他不想干涉,但也未立即离开。
屋内传出夫妇二人欣喜的声音,“哎,哎,好孩子!是爹娘不好,惹你难过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咱就不回了啊。爹看方才那公子虽然冷淡了点,但待你也不错,听说你那男人是他的亲弟……”
“不是的,我想回去……”
窗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模糊,她应是捂着脸边哭边说出的。
宋持砚冷眼旁观。
他想就此离开,但田氏接下来的话让他始料未及,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她哭着说:“不,他、他不好,怪我克死他弟弟,对我很凶,还爱杀人……”
宋持砚:“?”
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对夫妇大为诧异,有了更离谱的猜测:“难不成……他看你模样俊,要你跟着他?”
宋持砚:“……”
田岁禾急忙否认:“不……不是的,他没有,他、他是……”
她支支吾吾,那对夫妇自行补全整个荒唐的故事:“瞧着人怪正直,没想到竟是个禽兽!”说着男子无能哭泣,安慰了田岁禾好一通,连道她受苦了,最后无力跺脚。
“可我们普通人家,哪惹得起这样的大官?爹瞧着他应当是喜欢你,没别的坏心眼,你都死了男人,再嫁也不好嫁,要是他人不坏的话,哪怕被他偷偷养着也比当个寡妇好……”
强占亡弟遗孀?亏他们想得出来,宋持砚气笑了。
田岁禾应当也觉得荒唐,着急地解释:“说什么呢!不是那种坏!他、他很爱杀人,在镇上那会我亲眼看到他砍人脑袋!你们找我的时候应该听说过孙大吧?他惹恼了他才被杀啊。”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