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过于平淡而显得十分欠揍的语气在俞言的脑子里不断回荡,她尬了一瞬,表情嫌弃。
“把你打残了还不是要我爸给你出医药费。”
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李衍少见地抿了下唇,将吸了水的纸揉成一团扔进桌肚里。
他回想起来省城的那天。
趁俞淮强打电话,村支书专门把他拉到一旁教诲:“去了后收收你那倔脾气,凡事都不能扯脖子硬顶,让你弯腰捡芝麻就得捡,明憋着火也要给我笑出个响动来!”
顿了一下,又拍上他的肩头感叹:“你小子走运,遇到天大的好事了。”
李衍无动于衷,只想到后山那几座坟没人打扫:“这好事给你要吗?”
“我倒是想。”村支书感慨摇头:“我这岁数可当不了大老板儿子。”
“说了一万遍。”李衍捏拳:“我爸叫李汉义!”
村支书一巴掌拍过来。
打得很痛,李衍没吭声。
见他那倔驴样儿,村支书也没再说别的,只是反复提醒:“不要给人家惹麻烦。”
刘老师也这样说,人在屋檐,要低头,别惹麻烦……
九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一声闷雷,明媚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
李衍翻开湿漉漉的教材,认真听课,脸上却不再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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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周显得各外漫长,终于熬到周五,俞言心情大好。
倒不是因为两天的假期,而是李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辆破自行车,早上比她早出门,晚上比她晚回家,除了在学校碰面,两人毫无交集。
俞言再也不用像做贼似的,一路上在车子里勾着脑袋躲躲藏藏。
放学铃声响起不久,周既明从后门探个脑袋进来催她们快点。三人往学校后门出去,穿过弯弯绕绕的胡同,走进一家装修老旧的面店。
等待的过程中,周既明忽然掏出个本子,笑嘻嘻地递过来:“姐,江湖救急!”
一听这称呼准没好事。
俞言离得远远的,瞥了眼扉页上的名字——果然是周既明班上的学委,一名努力型选手,从高一入学开始,总是想方设法把她当免费的解题机器。
助人为乐手有余香。
可是他总是上一秒说懂了,下一秒就掏出同一类型的题目摆在她眼前。
俞言有点厌蠢症,早就嫌烦了:“让他沉底吧。”
“别啊。”周既明苦苦哀求:“他说让他打职业的表哥带我上分。”
俞言耸肩:“who care?”
周既明沉默两秒,扭头看向吃泡菜的施茴:“你知道你们班新来那个转校生住——”
俞言一把抢过本子,恶狠狠地瞪他:“最后一次!”
被酸得脑袋发懵施茴哽了下唾沫,疑惑:“转校生怎么?”
周既明一愣,开装:“什么怎么。”
施茴耳朵有点背,一如往常地以为自己幻听了,继续低头吃泡菜。
俞言冷呵两声,周既明拍马屁:“谁让你天资聪慧,学霸中的战斗机,面还没下锅你就能搞定!”
话是不错,听着也挺享受,但——
“几分钟的事不是事吗?”
俞言懒得理他,咬开笔盖,和之前一样,不紧不慢地看题目。
半个小时后。
周既明和施茴喝完最后一口汤爽得长舒口气,而对面的俞言,从背靠椅子变成了正襟危坐,浑身都毛仿佛都悄无声息地炸了起来。
旁边的面坨成毫无生机的一团。
看起来不像是食物,而是对当前僵化场面的无声注解。
“先吃再……”施茴凑过去一看,空白的页面上只有个孤零零的解,随即话锋一转,劝道:“还是别做了,星期一拿给你同桌看吧。”
“谁看?”俞言抬头。
“老鼠屎啊。”
这话一出,俞言瞬间眉眼弯弯,嘴角上扬。
前天英语卷子发下来,英语老师第一时间将李衍拎了起来,说他是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想到被当众羞辱到面如死灰的某人,她笑得根本收不住。
“英语这么简单门课都能不及格……哈哈哈简直弱智。”
施茴也跟着笑得花枝乱颤:“米老鼠还骂他是拖垮平均分的秤砣,全选C都不至于考那么点,谁能想到他物理120,全年级就他一个满分,比你还高了整整24,如果他是弱智那我们——诶?你怎么不笑了?”
“我天生不爱笑。”俞言冷漠把本子阖上。
“对,施茴你说得对。”周既明冲着俞言猛拍脑门:“方之灿让我给你,你再给李衍,我特么怎么搞忘记了。”
“你敢!”俞言把本子抱在坏里,宣誓主权。
周既明再次转头:“不行我憋不住了我得向你坦白俞言家来了个——”
“我、给。”字从俞言牙缝里挤出来。
施茴确定这回没有幻听了:“来了个什么?”
俞言用力搅面:“狗。”
“你家养狗了?!”施茴惊呼,她最喜欢狗狗了。
俞言头也没抬:“嗯。”
凝成一块的面团被她戳得七零八落,施茴的注意力全放到动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