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竟未察觉她已不见踪影。
天上的明月隐没于浓雾之后,地上的两人被罚跪在佛像前,她们俩的手脚都被牢牢捆住,嘴里更是堵上了白布。
逃又逃不了,说又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唱戏。
秦雨绯始终缄默不语,她故作虔诚地点燃香烛,在佛像前郑重拜了三拜,随后将香稳稳插入炉中。她开始将心中的话像数豆子一样的倒出来。
“佛祖啊,我秦雨绯,究竟做了什么孽,上天要这样对我!我原以为我找到了真爱,却没想到遇上个那样的男人,甜言蜜语是骗我的,海誓山盟也是骗我的。”
“他哄骗我生下了孩子,结果仅过了一年,她就冒了出来——”她回过身指着那个让她厌恶的人。
秦雨绯眼神怨怼地望向赵春楹,感受到头顶灼热的视线逼来。她并未抬头,挺直腰板,长长的睫毛在晃荡的灯火中投下了一片阴影。
赵春楹心中一片苦楚。
听她叨叨陈年旧怨,还不如听她讲枯燥的规矩。
“都是你这个贱种,那个贱女人毁了我。”秦雨绯抱着自己的胸口摇头晃脑,眼底流下了泪水。
她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既分不清自我,又分不清眼前的人,底下两人又被堵上了嘴,全是她的独角戏。
赵春楹抬起眼眸望了一眼,她在心中思付,她和主母没有打过几次照面,以前就觉得她精神有些问题,但现在似乎更严重了……
“靖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的厌恶……我都已经接受了,你是个脏男人,你为何不愿意再跟我生个儿子,你知道,我在别人面前多么抬不起头来吗?”秦雨绯匆忙挽起袖子,她弯下腰将手搭在了桌案上,只作干呕,吐不出丝毫。
她好像是在模仿孕吐,赵春楹看着她癫狂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怜悯。
这个女人已经被逼疯了,是被这个朝代的礼数压疯了,也是被那个不作为的男人逼疯了。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更重一些。
“长乐,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呀……你一定是想要个弟弟的吧,我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她抬眸,泪眼朦胧,尽是凄楚。
秦雨绯眼神由凶狠变得温柔,慈祥地捂着肚子迈过来。
她的手抚上了赵未央的脸颊。她的手指已经成了疲惫的老态,上面布满了几条皱纹,再怎么用力的遮掩都逃不过衰老。
赵未央发不出声来,但赵春楹能看得出她眼里的绝望。
她眯着眼不停地抚摸着赵未央,那指甲在她的脸上能划出一道红印。
“长乐,你为何是女娘?为何不能是……”秦雨绯偏执地说道。
她没有把剩下的两个词说出来,她记得从前赵未央说过她不喜欢弟弟。
可是她早就说出来了。
赵未央摇了摇头,她脸上的表情很抗拒,如果她能说话的话,一定是:“别碰我!”
秦雨绯看到她的抗拒,咬牙切齿地骂道:“赵未央,你好大的胆子,我真是白养你了,你竟敢违背我的命令,私自带着这个贱种逃跑!”
她伸出了手指,滑向了赵春楹。
赵春楹还在思索怎么结束这一切,被她那又尖又长的指甲吓了一大跳。
妈呀,吓死她了!
赵未央努力吐出了口里的布,张口就嚷嚷道:“你别碰她——”
“你竟然还为了她顶撞我!你以前不是最听我话的吗?为什么,我的好女儿去哪了……”秦雨绯不禁心生质疑。
“你真的是我儿吗……还是说哪来的孤魂野鬼占了长乐的身体?”她质问道。
赵未央这回没有躲了,也不吱声了,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赵春楹眼神闪了闪,难道她性情大变是……
空气就这样古怪的沉静下来。
又过了良久良久,“算了,不管你是不是我女儿,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要相信我啊,长乐,我是你阿母,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好,怎么会害了你呢?”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温柔,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秦雨绯猛地扑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没有一丝空隙。
赵未央都快要窒息了,她才放开她。
秦雨绯又将地上的白布捡起来,堵回去,“长乐,乖乖的,做回为娘的乖孩子。”
秦雨绯神情癫狂地拔下头上的簪子。赵春楹仅是看一眼就害怕地往后缩,若是扎进了皮肉里能够凝出血,还不一定能活不活得过去。
她真的疯了,要干嘛?这可是来真的呀。
秦雨绯肆意地笑了笑,走向赵春楹,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赵春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她猛地踹中胸口,半边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剧痛从被踹处蔓延开来。
好痛——
身上的绳子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而她的胸口更是受到了重创,刚刚那一脚让她喉间腥甜翻涌,险些呕出血来。
赵未央未曾料到她这般出人意料,未能及时阻拦。她的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一样,那眼神好像在说:“不许碰她,不许伤害她。”她这样的行为,反而更加激怒了秦雨绯,她红了眼,将人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