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卿侧过身,将凤冠重重搁在一旁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从旁边取过一件叠放整齐的月白常服,质料柔软,是男子的款式,递到她面前。
“换了吧,”他声音低哑,“这身太重了。”
沈知微没有接,只是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望卿沉默地与她对视,被她看得受不住了才极其艰难地开口。
“从今往后,沈公子不必再喝那些药了。”
沈知微蓦地抬眼。
淮安雨夜,驿站那碗姜汤后他骤变的脸色,一路的躲避,零碎的片段骤然串联。
原来他那时是闻出了自己服毒。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兵变,那些血腥的镇压…
就为了这个?
她怔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一股荒谬至极的凉意顺着脊椎攀升。
她缓缓摇头:“萧望卿,你真是病得不轻。”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赌上身家性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是疯了是什么?
萧望卿闻言,却只是看着她,重复道:“把衣服换了吧。”
他顿了顿,声音压抑至极。
“皇兄他……不会再逼你了。”
沈知微只觉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她试图压抑,却终究没能忍住。
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鲜红的血点溅落在正红的嫁衣前襟,迅速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
她踉跄一步,视野开始摇晃模糊。
“我喝那药…喝了十几年了…”她看着从指缝滴落的血液笑出声,“我自愿的,你懂什么…你凭什么…”
凭什么以为这是相救?
凭什么以为她需要这种方式的解脱?
凭什么让她背负这滔天罪孽。
沈知微的脑子已然混沌,她想自己应该是要做什么,但她连萧望卿的回应都听不见。
肩膀实在是太沉了,五脏六腑痛得要将她整个人从中活撕开,好似胸腔内的血流干了,唯余闷痛留存。
沈知微终究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