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倾下身:“阿微身子刚好,又未戴防具,今日不要乱跑。”
“……我明白。”
这是要对其他皇子下手的意思,殿下如今已经很少让她插手这类事了,太费精力。
狩猎的喧嚣渐次沉入林莽深处,观猎台周遭一时寂寥下来,只余下几名内侍与留守的文臣。春风掠过草尖,带来远处隐约的马蹄与呼喝声,忽远忽近。
沈知微拢了拢斗篷,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阳光透过新发的嫩叶洒下,她其实有些倦怠,连日调养并未真正恢复元气,此刻暖阳一照,更觉昏沉。
时间缓慢流淌,她的眼皮几乎要合上。
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扭曲的嘶鸣,那绝非寻常猎物的声响。
沈知微倏然睁开眼。
几乎同时,另一方向传来更为嘈杂混乱的人声,由远及近。
“不好了!惊马了!三殿下的马惊了!”一名侍卫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从林缘冲出,满面惊骇,衣袍被树枝刮得破烂。
“那马突然发了狂,挣脱了控制,驮着三殿下往断崖那边冲去了!”
西苑围场乃皇家猎苑,地势平缓,何来断崖?纵有陡坡,也绝称不上崖。
场面瞬间大乱。
留守的官员们惊慌失措,纷纷起身张望。
沈知微猛地站起,眼前因动作太快黑了一瞬,她扶住身旁的木柱稳住身形,反应过来。
哦,她的殿下动手了。
就在此刻。
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笼罩下来。她看着那侍卫声嘶力竭的模样,看着周围官员们真假难辨的慌乱。
萧望卿……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该去的。总该去看一眼。看看那个在淮安眼神亮得惊人的少年,看看那个在驿站捧着姜汤手指颤抖的皇子,最终是何等模样。
不是去救,只是去看。确认一个结局,了却一桩谈不上挂碍的挂碍。
她沉默地走向系马的木桩,解下自己那匹温顺牝马的缰绳。
“沈大人?您这是……”有文官试图阻拦。
“去看看。”她的声音很平静。
翻身上马的动作因久病而略显滞涩,缰绳一抖,马儿便小跑起来,朝着那侍卫所指西边老崖的方向去。
无人真正阻拦。
或许有人得了暗示,或许只是不敢拦东宫伴读的路。
越往西行,林木愈发稀疏,地势却并非变得险峻,反而逐渐开阔。所谓的老崖,不过是一处略显陡峭的土坡,坡下是乱石和枯草。
根本不足以致命。
沈知微策马靠近,远远便看见坡下围着几名东宫侍卫,气氛凝滞,并无急切救援的忙乱。
他们见她来了,默默让开一条通路。
坡底乱石间,俯卧着一匹倒毙的马,颈项扭曲,口鼻溢血。旁边,萧望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骑装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一条腿以不自然的姿势弯折着。
他脸上没有血迹,面色灰白,双眼紧闭,仿佛只是昏厥过去。
但沈知微知道,不是。
她勒住马,停在数步之外。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闻到坡底的血味与泥土的腥气。
“处理掉吧。”
她来了,看到了。
可以回去了。
就在她准备调转马头的刹那,侧后方密林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道极尖锐的破空声响!
那不是射向坡底萧望卿的。
那力道,角度,裹挟着的冰冷杀意。
是直冲她后心而来。
电光石火间,沈知微只来得及凭着本能,猛地向马鞍一侧伏低身子。
“噗。”
一声闷响。
预想中锥心刺骨的剧痛并未从后心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她左侧腰腹之间。
那力道强悍无比,几乎将她直接从马背上掀飞出去。她眼前一黑,喉头瞬间涌上浓重的腥甜气,所有气息被猛地掐断。
她重重跌落在冰冷的土地上,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搅碎,剧烈的痛楚迟了一瞬才海啸般席卷而来,淹没了所有感官。
腰腹处迅速变得湿黏温热,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青灰色的衣袍。
意识模糊中,她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萧翎钧从未有过的惊怒呼喊。
“阿微!!”
有脚步声杂乱地奔向她。
有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手臂颤抖。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因剧痛而涣散,只看到萧翎钧那张失了血色的脸,和他身后密林深处那一闪而逝的金属反光。
是弩箭。
根本不是狩猎用的弓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滚烫的血沫。
啊……原来如此。
不是误伤。
是灭口。
殿下终究……还是容不下任何一点可能知晓他秘密,可能心软,可能……不再完全属于他的东西。
包括她。
意识昏沉间,胸中难免会涌上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意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