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萧望卿脸上,她像扫过一件沾染污秽的摆设,目光最终停留在他那条被高高垫起的左腿上。
她一言不发地俯身,冰冷的指腹直接贴上药布边缘微微渗出的深色污迹,轻轻按了按。
“唔…” 被强行压抑的痛哼从萧望卿喉间逸出,他身体猛地一颤,额头的冷汗再次涌出。他没敢再与她对视,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铁锈般的滋味,浓睫垂落。
那副姿态里,再无半分挑衅或锋芒。
沈知微指尖捻开药布边缘,看到暗红发黄的脓血正从伤处缝合的裂口处缓慢渗出。
她直起身,从矮几下层取出徐竖备下的新药布、药膏和银剪。动作算不上轻柔地剪开湿透的旧布。粘连着创面的布料被剥离,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
萧望卿身体绷得像石头,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带来钻心剧痛,冷汗浸透了内衫,黏腻冰凉地贴在脊背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俯身替他换药的纤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目光沉冷地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伤腿上,审视那脓血翻涌的可怖景象。
他垂着眼,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只觉沈知微动作间的气息拂过他赤裸的皮肤,明明是微弱带着药苦的,却像炭火滚过。
“忍着。”
两个干涩的字砸下来,没有任何铺垫。
紧接着,沾了浓烈药液的布巾狠狠擦上化脓的创口。
“呃……” 剧痛瞬间冲垮意志,萧望卿猛地低下头颅,喉骨被冲撞似的突出来,齿间溢出压抑不住的惨叫,整个人如同垂死时弓起脊背的虾。眼前阵阵发黑,痛楚从伤腿炸开,沿着脊柱直冲天灵盖。
意识模糊翻腾间,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强硬地撬开了他死死咬住的牙关。
浓烈到发苦的参味霸道地充斥了整个口腔,半片老参被强行塞了进来,粗砺地压住了舌根,那股辛辣又回甘的草木气息混合着血味蔓延。
是沈知微的气息。
是冷宫那夜…他唯一攥住又求而不得的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