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要故意打压忠良,阻塞贤路不成?!”
那管事见宋繻动怒,脸上的假笑也收敛了,冷哼一声,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宋给谏!注意你的言辞!内阁辅弼陛下,总揽机务,自有考量权衡之权!封还旨意,乃是内阁之责!为何封还?尔等难道不知吗?”
“那杜延霖在河南做下的好事,如今已是满城风雨!擅杀钦使,形同谋逆,此乃十恶不赦之死罪!一个待死之人,焉能再升任朝廷三品大员?内阁此时若仍发出升迁旨意,岂非滑天下之大稽?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宋需和辛自修,语带威胁:
“倒是宋给谏你,为那逆贼张目鸣冤,如此急切,莫非……与那杜延霖是同党不成?!”
这管事所言实在骇人,辛自修未知前因后果,大惊失色,看向宋繻。
宋需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见事情已然传开,且严府下人都已知此事,心知再隐瞒已无必要。
于是宋繻猛地从袖中抽出那份徐寿送来的密疏抄件,重重拍在身旁的公案上,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反而显得异常沉冷:
“同党?好一个“同党’!杜华州为何行此霹雳手段?尔等可知那阉竖陈据在河南都做了些什么?!盘剥士民,勒索无度,纵容爪牙,草菅人命!致使民怨沸腾,几近激变!杜华州为国除蠹,为民请命,事后自枷赴阙,坦然请罪!此乃忠臣义士之所为!岂是尔等口中一句“逆贼’所能污蔑?!”
他指着那份密疏,对辛自修道:
“子吉兄!你来看!看看杜华州这封《自劾疏》!看看那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若此等国士忠臣皆要被诬为逆贼,那我大明还有何公道天理可言?!”
辛自修急忙拿起案上文书,快速浏览,越是看去,脸色越是苍白,额角竟渗出细密汗珠,持疏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严府管事没料到宋繻竞有如此反应,更没想到杜延霖竞有一封《自劾疏》竟已到了科臣之手,而身为首辅的严嵩竟一无所知,一时气为之夺,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你竞敢私相传阅罪臣奏疏?!宋缥,你……你好大的胆子!”
宋需傲然挺立,毫无惧色:
“此疏乃通政司按制转来!本官身为吏科给事中,自有闻风奏事、参详政本之责!何来私相传授之说?倒是尔等,仗势弄权,私扣圣旨,阻塞言路,蒙蔽圣听,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
“你……”那管事指着宋繻,大怒。
辛自修此时已大致看完疏文,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气血翻涌。
他重重地将那抄疏拍在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那严府管事浑身一哆嗦。
辛自修一步踏前,越过宋繻,怒目圆睁:
“好一个逆贼、罪臣!杜华州之风骨气节,肝胆照人,分明是真正的社稷之臣!”
辛自修一边说,一边上前,逼的那管事步步后退,直至退出堂外:
“尔等口口声声国法纲纪,却行此扣押明发圣旨、阻塞贤路之举!严阁老既以杜华州锄奸为由,扣押其升迁旨意,那好一”
辛自修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鄢懋卿在江南所为,搜刮民脂民膏,怨声载道,其行径比之陈据,不过一明一暗,五十步笑百步耳!此等酷吏,岂堪任南京户部尚书之要职?尔等既不交杜延霖侍郎之旨,我吏科今日便行使封驳之权!”他猛地转身,对身后早已惊呆的书吏厉声喝道:
“取笔砚来!本官要即刻起草封驳奏本!鄢懋卿升迁南户部尚书之旨,吏科一一驳了!”
“理由便是:鄢懋卿在江南督办盐漕税政,手段酷烈,怨怼沸腾,有亏朝廷仁政爱民之体,不堪主掌南京户部、总辖东南财赋之重任!待其劣迹查实、民怨平息后,再议升迁不迟!”
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
吏科为六科之首,因此吏科都给事中为言官之首,是以辛自修发话要封驳内阁和皇帝议定的圣旨,自然有这个分量和权力的。
那严府管事顿时脸色煞白,他万万没料到辛自修竞如此刚烈,竟以封驳圣旨来对抗首辅严嵩!“辛……辛自修!你……你敢抗旨?!你要造反不成?”管事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抗旨?”辛自修冷笑一声,傲然道:
“封驳之权,乃太祖高皇帝赋予六科之天职!纠劾百司,驳正违失,正是我等科道官的本分!严阁老可扣旨不发,我吏科为何不能依法封驳?”
宋繻此刻亦是热血上涌,上前与辛自修并肩而立,朗声道:
“子吉兄所言极是!杜华州为国除害,坦然请罪,忠义可昭日月!而鄢懋卿盘剥百姓,劣迹斑斑,却得擢升?天下岂有此理!这封驳奏本,算我宋繻一份!吾等联署!纵遭贬谪,亦要争个是非公道!”那严府管事见辛自修与宋繻竞寸步不让,顿时气得脸色由白转青,指着二人,声音越发尖利:“反了!真是反了!尔等区区科道小臣,安敢如此放肆!那杜延霖擅杀钦使,罪恶滔天,已是待死之囚!尔等不但不与之划清界限,反而为其张目,甚至要封驳陛下明旨、阁老钧意!我看你们就是杜延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