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误会都无妨,但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希望能被理解。
所以姜未拉着姜夫人走到那已经碎裂的巨石前,以尽量温和的语气道:
“母亲,有些危险不是我足够听话就能避免的。今日假山山石碎裂,可以看到裂纹有明显火烧水浸的痕迹,此事是有人加害于我。”
“我纵然在房间内可以躲过一劫,但下一次可能是房内纵火,水中下毒,照样有千百种方式加害于我。”
本以为经过这一番话,姜夫人可以理解一二,但万万没想到,姜夫人只扫了那山石一眼,便冷冷地回道:
“加害?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世家如云,贵女更是不知凡几,为何旁的贵女皆安然无恙,偏偏你就被人加害?这种时候,更应该的是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姜未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像是已经溺水的人,拼命想探出头来掠夺一口呼吸,却一次又一次被拖拽到更深的水底。
母女两人对峙,一时十分安静。
但颐阅看着自家女郎的模样,斗胆开口道:“夫人明鉴,那山石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女郎毕竟执掌姜氏,有人对她动歪心思再正常……”
“闭嘴!”姜夫人骤然抬高了声音,“我是她的母亲,岂能不知道她?我看是你这个刁奴护主不力,所以故意顺着借口给自己推脱吧。”
颐阅顿时跪下,不住地磕头道:“夫人息怒。”
原本在园林内的仆从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姜夫人训斥完颐阅,转头来继续训斥姜未:“不要拿掌家来当借口,我还是那句话,多从你自身找找原因。”
不知为何,姜未有些绝望,有一些想把所有一切都毁灭的冲动。
一次又一次,她一次又一次的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她想和母亲平等的沟通。
可是每一次,母亲都会拿着她所认为的东西狠狠压向姜未,让姜未根本踹不过气。
姜未说的话,姜夫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只看她自己所认定的事情,其余皆是狡辩,是她口中的不孝。
姜未身上一阵阵发冷,她心中发苦、发怒、沉甸甸的情绪压在心头,让她喘不上气。
最终姜未无力地说:“母亲,我知道错了。”
虽然姜未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哪里错了。
姜夫人这才勉强满意地看了一眼,最后以一种慈爱的母亲口吻道:“阿未,你明白就好,母亲全心都是为了你,不会害你的。”
是的,母亲不会害自己,但她会用精神编织一张大网,无声无息地绞杀自己的孩子。
□□还活着,可灵魂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彻底消亡。
姜未扯出一抹苦笑:“是。”
这一支插曲过后,姜未支撑着身子看着姜夫人越走越远,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颐阅这才爬起来,连忙扶住姜未,关切地问道:“女郎,没事吧?”
姜未轻轻的摇了摇头。
能有什么事呢?类似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只不过是她的灵魂又被践踏了一次罢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姜未强打起精神,吩咐道:“颐阅,假山山石被人动了手脚这件事儿,你派人去查。”
本来就已经用过晚膳,又在园林内耽误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已暮色四合。
安排完后续的事情,姜未回到了主院,径直走到卧房里,抬手让所有的婢女出去,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但实际上,哪怕卧房之中只剩下姜未一个人,姜未也没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这偌大姜氏,像冰冷的牢笼,找不到一处可以栖息的角落。
姜未坐在榻边,静静抱着双膝,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压抑到极致,反而无法排解。
她揉了揉隐隐发胀作痛的额角,目光空洞洞的盯着一个方向。
她什么都没有想,越想只会越痛苦。
本来姜未已经彻底放空了自己,但窗外细碎的动静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主院本就戒备森严,在姜未已经下令不允许靠近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有人胆敢靠近,甚至发出动静。
看着窗外隐隐透出的轮廓,姜未缓缓地起身,已经停滞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她站在窗边,径直推开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