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奇,"她话锋一转,唇角带笑,眼神却锐利起来,“边关物资调配,自有朝廷法度。县主此番义举,声势不小,这银钱是出自裴府公中,还是严家予你的嫁妆?募集之物,又打算经由何种渠道送往边关?”萧贵妃的声音越发甜美,语气也越发温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在与她商量。
“如今边关吃紧,这物资送往何处,可是大有讲究。肃王殿下也在北境督军,麾下将士同样浴血奋战。县主此番筹措,是只紧着自家父兄的镇北军呢,还是能一视同仁,也惠及肃王殿下麾下儿郎?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县主可得端平了才是啊。”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贵妃这话毒辣无比,表面是询问分配,实则是逼严令衡当场站队。若说只供镇北军,便是得罪贵妃与肃王,更落个徇私之名;若说平分,那便是资助肃王,得罪皇后和太子,更显不公。况且肃王虽然北境驻守,却离战争的西北边境还有段距离,皇帝没有调令他,那就证明无需他参战,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物资本该就先紧着打仗的将士们,哪有肃王的事儿,贵妃却偏偏要提出来,想分一杯羹。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严令衡身上,皇后拧眉,显然也有些不满,但她并未出言,显然也在等待严令衡的应对。
若是这种刁难都接不住,那严家女也不是成大事的人,不值得她付出太多。严令菊未见慌乱,她先向皇后微微一礼,才转向萧贵妃,沉声道:“贵妃娘娘心系边关所有将士,仁厚之心,臣女佩服。此次筹集,一应花费皆出自臣女及家人的嫁妆体己,皆有账册可查,绝未动用公中一分一毫。至于物资去向一-她略顿一顿,语气愈发恳切坚定:“无论是镇北军,还是肃王殿下麾下,皆为陛下臣子,皆为保我大烨山河而奋战前线。臣女人微力薄,所筹物资不过是杯水车薪,只愿能解燃眉之急。至于如何调配分发,自有兵部与前线统帅依军情缓急统一调度,方显公正。臣女一介女流,不敢妄议,唯愿尽己所能,愿我大灶所有将士皆能平安归来。”
她这番话,首先限定在自家筹措,与旁人无关。在物资去向上,避开了站队的陷阱,她谁也不站,还将问题提升到“忠君爱国、关怀全体将士"的高度,既全了皇后的颜面,也未驳斥贵妃,反而赞其仁厚,最后将分配难题巧妙地引向朝廷法度,滴水不漏。
萧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没料到严令衡如此棘手。她一挑眉,语气讥诮地道:“县主年纪轻轻,倒是深明大义,思虑周全。可惜这世间事,往往好心容易办坏事。若因你这义举,引得旁人效仿,各行其道,扰乱军心,这责任你可担待得起?”
萧贵妃显然十分不快,在严令衡一一回答之后,她仍然不依不饶,颇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严令菊神色依旧平静,语气却更显沉稳:“贵妃娘娘教诲的是。正因害怕有疏漏,臣女才更盼皇后娘娘能指引前路。”她最终把问题抛给了皇后,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她自认为提交了满意的答卷,接下来就不是她该处理的。
皇后是被皇帝交代了任务的,一个牵头人总不能一直躲在背后,不当起领头人,谁给她卖力。
皇后闻言,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放下茶盏,缓缓道:“嘉宁县主句句在理,心思纯正,实属难得。贵妃多虑了,有此等忠良之后、贤德之妇为朝廷分忧,是陛下与本宫之福。此事,本宫觉得甚好。嘉宁,你且放手去做,本宫会着人协助,务必使这批物资妥帖送达,以安边关将士之心。”“臣女谨遵懿旨,谢皇后娘娘恩典!"严令衡起身,深深一拜。萧贵妃脸上的笑容一收,知道今日这刁难已被对方轻松化解,反而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便懒懒地拨了拨护甲:“皇后娘娘安排得自然是周到的,本宫也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我身子还有些不适,便先回宫修养了。”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气焰十分嚣张。
倒是皇后面色不变,似乎已然习惯了,只是让严令衡坐下,与她细细聊起来物资一事。
皇后凝视着她,目光沉静而深远:“你心思通透,自然明白此事若成,于国于民皆是美事一桩。然树大招风,暗处多的是见不得光的手脚。本宫既授你权柄,你便放手施为,但切记兵贵神速,迟则生变。”“是。"严令衡领命而去。
她回到府中,几乎水都没喝几口,立刻拿出皇后给的令牌,开始召集人办事。很快街巷上便有传言,此次战事吃紧,世家大族都齐心协力,自愿向边境捐赠物资,盼望将蛮族赶出大烨。
而皇城下,原本张贴着春闱科举皇榜的地方,换成了“慈善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