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南海剿匪时得的战利品,瞧着喜庆又热闹,摆在厅里,辟邪镇宅。虽比不得夫人那花雅致,但图个吉利实在。”这番话看似自谦,实则暗指自家宝物来自军功,更具实在价值。侍郎夫人微笑颔首,不再多言,气氛却已微妙。
这时,裴鸿音缓缓起身,亲自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套前朝官窑的“雨过天青″茶具,釉色纯净,胎薄如纸。
“此釉色难求,十窑九不成。"裴鸿音语气带着矜持的优越感,“这套茶具釉色均匀,阳光下观之,如雨后初晴,澄澈清明。把玩品茗间,可涤荡心灵,修身养性。”
她特意看向武将女眷们,“饮茶之道,最忌浮躁,需静心体会其中三昧。”一位户部郎中的夫人立刻吟诗附和:“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苏夫人此物,非静心者不能赏其妙啊。”
这话隐隐讽刺武将家人性子急,不懂风雅。武将阵营一时被这文采风流的阵势压住,气氛不由得一滞。严令蒋的娘家二嫂孙茹见状,顿时有些着急,她平时性子腼腆,可到了这种时候也得硬着头皮上,否则就是堕了小妹的名头。她站起身,暗自给自己打气,沉声道:“茶具虽好,终究只是喝茶的器具,一碰就碎。”
她一拍手,两名亲兵抬上一口紫檀木箱,打开后,里面是一套保存极其完好的鎏金战甲,甲片寒光凛冽,头盔上的红缨犹存。“此甲乃先祖随太祖征战时所披,见证我朝开国。上面每一处刀剑痕迹,都是忠勇的印记。“她语气坚定,带着沙场气息,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感受到历史的厚重与武勋的荣耀。
武将阵营顿时士气一振,叫好声一片。
随后,又有人站出来,正是江静舒之母一一江夫人,她命人抬上一座紫檀木镂空雕刻的"八仙过海"大插屏。
那屏风高近五尺,木质油亮,雕工繁复精细到了极致,八仙神态栩栩如生,镶嵌着各色宝石、珍珠、玳瑁,在灯光下华光璀璨。“此物系前朝的南洋贡品,后被太宗赐予江家,珍藏多年,平日绝不轻易示人。"江夫人语气淡淡,却难掩那一丝刻意压制的傲气。“雕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世间之事,说到底,还是得有′真神通′才行。”这插屏一出,满堂皆惊,先前那些珍宝与之相比,顿时显得逊色不少,席间响起一片惊叹声。
“天爷,这怕是今日头一份贵重的珍宝吧?”“瞧那雕工和镶嵌,真是下了血本了。”
“江家这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搬出来了,何至于此啊?"一位不太知情的夫人询问道。
旁边立刻有消息灵通的人解释,语气带着几分唏嘘:“你还不晓得,她家那位千金,江静舒,上回在苏府赏花宴上,对嘉宁县主做得太过,比苏家丫头还出格。江家怕惹祸上身,赶紧把这闯祸精送出望京避风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没个数,如今想要争脸面也实属正常。”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江夫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这屏风一出,文臣阵营的贵妇们个个扬眉吐气,仿佛胜券在握。武将阵营这边则显得有些沉闷,气势被压了下去。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严家大奶奶叶蓁(严令铮之妻)起身,示意下人展开一幅长达丈余的《西域贡马图》,画上是十几匹形态各异的骏马,奔腾之势跃象纸上,题词乃是一位前朝边塞诗人,笔力雄浑。“江夫人说的是,"叶蓁语气平和,却绵里藏针,“神通固然重要,但若无这些日行千里的骏马,没有边关将士们舍生忘死,只怕再大的′神通",也难抵外敌。这画上的马,可是当年西域进贡的良驹,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比之木石雕琢的神仙,更贴近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两边言辞你来我往,虽未明着争吵,但话里的机锋已是火花四溅。严令菊端坐席间,神色平静无波。眼前这文武女眷争奇斗艳的场面,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老夫人掌权相府后院数十载,惯会说一不二,如今被迫当众向她这个孙媳低头赔罪,又岂会甘心?眼前这看似公允,实则对文臣家眷有利的“赏珍比试”,就是老夫人不动声色给她设下的绊子。输了,便是她严令衡和她背后的武将家着技不如人,老夫人可置身事外,叹一句“小辈还需历练"。而那群文臣家眷,最擅长的便是将三分货色夸成十分珍宝,同样的东西,经她们引经据典、诗词歌赋一番“品鉴”,身价与格调便陡然不同,确实让惯于直爽的武将家眷们难以招架。
就像是现代的营销,几十块的东西,也能身价百倍。许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频频向女儿使眼色,示意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
终于轮到了压轴的重头戏,两名丫鬟各捧着一个覆着红绸的托盘,分别立于老夫人和严令衡席前。全场目光瞬间聚焦,连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老夫人面带得体的微笑,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自己面前的托盘上,语气带着几分矜持与自信:“诸位,压轴的物件儿,总得有些分量。老身今日带来的,是一件机缘巧合所得的旧物,把玩多年,自认还算有些意趣,请诸位一同品鉴。″
说罢,她示意丫鬟,红绸落下,一尊尺余高、宝相庄严的羊脂白玉佛像,呈现在众人面前。佛像雕工精湛,眉目慈和,令人见之心静。“好一尊莹白温润的玉佛!"立刻有夫人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