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骨格过的触感却久久不散。
凌墨琅显然没料到锦照反应如此大,一瞬失了呼吸,身体也僵硬如石,低声道:“…得罪。”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像被锦照错认时那般失控,明知无力阻止锦照与裴逐瑞的不伦关系,却仍不愿见她走向他人。
裴逐瑞双拳紧握至指节发白,上前半步,整个人紧绷如弓。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锦照,只要她流露出半分抗拒,他便要不顾一切地将眼前的男人撕碎锦照自然看得分明,低声道:“那便多谢殿下…“同时几不可察地对裴逐瑞摇了摇头,祈盼他能敛起这副欲要杀人的模样。裴逐瑞从前尚是朦胧有直觉,不能确定,此番却已清楚,凌墨琅竟也觊觎嫂嫂!
然而转念一想,锦照数次在凌墨琅面前都坚定地选择了他,这份情意做不得假。
她是爱他的,不是吗?
裴逐瑞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却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不安。他忽然开始庆幸,密室入口在那张与锦照亲密过床边,不知凌墨琅看了会作何感想?
甚至裴执雪还听过,他是否会向凌墨琅透露夜里的旖旎?一抹暗笑浮上裴逐瑞的唇角,恶意如野火般在心底燎原。他垂下眼眸,再抬眼时,已恢复成那个鲜衣怒马的潇洒郎君。“有劳殿下,请。“语毕,他身形微沉,双足轻点地面,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凌空而起。月色下,他素白的衣袂如展开的羽翼,墨发在夜风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落地时悄无声息,轻如鸿毛。
他微微侧首,背对着二人,留给月光一个挺拔的剪影。“锦照莫怕,我怕他护不好你,别怪我……”凌墨琅言罢,提气纵身,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花哨。落在裴逐珑身侧时,瓦片纹丝不动。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裴逐瑞刻意张扬的姿态,声音沉稳:“行进可加快些,本王的功力尚能跟上。不过若是次次都这般招摇地立于房檐之上,难免惹人注目。”
裴逐珑一口气堵在胸口,几近幽怨地瞥了锦照一眼。这一次,他的起身更加凌厉,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疾风,墨色的身影在月色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连绵的屋脊之后。待他远去,锦照才轻声对凌墨琅说道:“殿下,我一直……只想最大限度地隐藏您与我过往的关系,尤其对他。"她望着裴逐珑渐行渐远的背影,声音轻柔,“锦照心悦于他,望殿下成全。”
凌墨琅如坠冰窟,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半响,他才从干涩的喉间挤出一个字:“好。”
步入寝屋时,凌墨琅敏锐地察觉到此处的布置全然依照锦照的喜好。而暗室竞设在床榻边缘,其中的用心不言而喻。胃里一阵翻涌,他越发确信裴逐珑也非良配。他脚步一顿。
或许这是锦照的嗜好?
走在前面的凌墨琅忽然停住,回眸深深望向少女。锦照想到裴逐瑞提起的,凌墨琅也被裴执雪设计地听过她…瞬间领会他在疑惑什么,双颊微红,垂眸轻轻摇头。
凌墨琅怒意更甚--他们两个,大概是因着儿时窥视、甚至参与过凶案现场,过深的记忆被刻入骨血,才会这般。
裴逐瑞背脊挺得笔直,墨黑马尾随着步伐轻扫,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王爷请。"他留下这句话,便率先踏入密道。凌墨琅迈向阶梯,又回头看向锦照。
她轻轻摇头。
凌墨琅蹲下身,锦照随之攀上他宽阔的肩膀。她被他身上熟悉而叫人有安全感的雪松味包围。锦照生怕被察觉,只得耸动鼻尖,深长而轻微地吸入这令她眷恋的味道,借此短暂逃离即将面对的一切。转过折角,裴逐瑞正笑盈盈地候在楼梯口。当他的目光触及将脸深埋在凌墨琅背脊的锦照时,笑容瞬间凝固一一以往行至这个转角,锦照便会要求放她下来。
“殿下,嫂嫂,他还醒着。"裴逐珑轻声提醒,同时也惊动了本在闭目,等待下一轮折磨的裴执雪。
锦照望向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男人一-短短数日,他已判若两人,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落魄书生的儒雅气质。她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唏嘘。而此刻,裴执雪赤红的双瞳迸发出疯狂的光芒,死死盯住锦照,沙哑地咆哮道:"果真有他!你一一”
他话音在喉间一顿,忽地想起锦照曾含泪央求的模样,还有她许下承诺时眼底的无助。将本欲脱口而出的那句“当真早与凌墨琅早有私情"生生咽了回去。随即心头涌上一阵悔意一-何不就此让他们狗咬狗?锦照这般玲珑心思,无论跟了谁都能过得滋润。这念头如毒蔓般缠绕心头,他眸中却戾色尽去,转而化作一池静水。唇角轻车熟路地扯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假笑,那笑意如三月春风,却未达眼底。锦照预感不妙却无力阻止,果然,灯火璀璨下,形容狼狈的裴执雪已残忍地开口:“夫人,我记得你不擅女红,怎先为我绣了出墙红杏,又给舍弟绣了一样的呢?或许…你也有,凌墨琅。裴逐珑,凌墨琅,你们不如问问她,她心中之人,究竞是我们三人中的何人?还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