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听竹苑内静谧无声。
秦渊盘膝坐在窗前,并未入睡。
双目微阖,重瞳深处却有混沌气流转不休。
他在脑海中将今日入宫面圣、慈宁宫诊病的一幕幕反复推演,拆解分析。
延丰帝的雄才大略、秦飞月的刚愎自用、太医令的诚惶诚恐、慈宁宫内那若有若无,萦绕不散的诡异气机……
所有细节都被他的重瞳捕捉,抽丝剥茧。
那千机毒,就是药师爷爷所创,给太后下药的,便是他那未谋面的师兄。
药师爷爷曾经的徒弟,接下来自己便要与其对上。
“师兄很好对付,可京城这潭水很深,即使我先知先觉,也未必能面面俱到。”
秦渊喃喃自语,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
思绪流转间,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金色的光辉透过竹林,在庭院中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位身着太学院执事服饰的中年人便已恭敬地候在苑外,见到秦渊推门而出,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秦公子,祭酒大人有请,请您观星阁一叙。”
秦渊心中微动,眸光平静,点头应下。
该来的,总会来。
那位深不可测的太学院大祭酒,天魔祖师,终于要亲自探一探他的底了。
观星阁,太学院最高建筑之一,直插云霄,仿佛摘星之台。
立于其上,可俯瞰大半个太学院的亭台楼阁,乃至远处京城那鳞次栉比的恢宏轮廓。
秦渊拾级而上,步伐不疾不徐。
顶层书房内,陈设古朴雅致,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浩如烟海的典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天魔祖师一袭朴素灰袍,负手临窗而立。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量着秦渊。
“来了?坐。”
他随意地指了指窗边的茶席,自顾自地坐下,提起一旁的红泥小炉上的沸水,动作行云流水地开始烹茶。
从容且随意。
不似位高权重的上级召见下属,反倒更像是两位许久未见的友人,在此闲谈叙旧。
秦渊也不客气,坦然入座,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咕噜咕噜……”
沸水注入茶壶,氤氲的白气升腾而起,带着清雅的茶香。
“宫中之事,我已听闻。”
天魔祖师将第一泡洗茶水倒掉,这才重新注水,声音温和。
“能解千机毒……好手段,好眼力。”
“能让太医署那帮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们对你心服口服,俯首行礼,你算是延康开国以来头一个。”秦渊安然接过他递来的第一杯茶,茶汤澄澈,香气扑鼻。
他并不意外对方消息如此灵通,偌大京城,恐怕没什么事能瞒过这位的耳目。
“祭酒大人过奖,恰逢其会,略尽绵力而已。”
天魔祖师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乎对秦渊这不卑不亢的态度颇为欣赏。
他放下茶盏,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听说……你在鼓动我圣教青楼堂的付大家,为你筹建什么「千金楼’?”
一开口,他便直接点破了秦渊与付馨允的联系,甚至连“圣教”“青楼堂”这等隐秘称谓也毫不避讳。天魔祖师的目光很锐利,落在秦渊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能让她那个小狐狸都动了心,甚至不惜脱离堂主之位也要帮你。”
“秦渊,你所图谋的,恐怕不止是一座酒楼,或者一个简单的情报据点那么简单吧?”
说着,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霎时涌现。
“你欲以这“千金楼’,何为?”
这才是今日这场谈话的核心。
秦渊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这位圣教祖师对自己未来的态度。
他放下茶盏,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抬起头,目光平静迎上天魔祖师那深不见底的眼眸。
“天魔祖师明鉴。”
秦渊一开口,便直接点破了对方的身份,让天魔祖师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秦渊却恍若未觉,“千金楼,确非寻常。”
“它将是汇聚天下奇珍异宝、流通八方隐秘情报、承接各类特殊委托之地。”
“它会是黑暗中的眼睛,是潜藏于地下的触手,亦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一把钥匙。”
“钥匙?”天魔祖师挑了挑眉,被勾起了兴趣。
“不错,一把为天下寒士,开启向上之门的钥匙。”
秦渊的语气逐渐变得沉凝有力,目光扫过窗外广阔的太学院。
“祖师执掌太学院,当知如今院中学子,十之七八皆出自各大宗门、世家、权贵之门。”
“他们生来便拥有最好的传承,最丰厚的资源。”
“太学院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是多一层官方的光环,多一个结交同类、巩固阶层的平台。”“而那些真正出身微末、却身负绝顶天赋、怀揣冲天之志的寒门子弟,又有几人能叩开此门?”“即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