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团体主事。”
“哦?看样子你很尊敬他。”文森特的眼中闪过一瞬玩味,“作为过来人,恕我多言一句,你要小心自己的同伴。谁也不知道金玉皮囊下包藏的是不是滔天祸心。”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不远处的格里菲斯,说话间拉开了长袍前襟的一边。
莉莉这才发现,即便在夏季,文森特宽大的外袍之下穿戴得十分整齐隆重。
内里是一件修身的衬衫,领口的系带严丝合缝地束起,外层是暗红色的麂皮翻绒马甲。
此刻他伸手探入马甲内侧的暗兜,窸窸窣窣地做出摸索的动作。
莉莉汗毛倒竖,打起万分精神提防他忽而拿出武器。
直到到这时候,一旁的格里菲斯感到气氛微妙的转折。
他再也不能抱臂静观,按捺不住阔步向他们走来。
“事先声明,接下来的话题纯属我的猜测而已。我没有切实的办法证明事件之间确有联系。”
最终,文森特掏出一支狭长的物件,动作轻柔缓慢地递送到莉莉身前的地面,与她的界限划得很分明。
“据村子里的一位可怜人供述,有盗匪骑着克莱斯最宝贝的白马劫走了你,还用一根自制的弩箭射穿了他的手掌心。刚巧的是,不日前我也遭遇过一次暗杀。
“不如你仔细辨认一下,这支弩箭像不像是格里菲斯的手笔?
“假如果然如此,那他可算得上是敢与法王厅为敌的暴徒,任何继承教会正统的势力都不会饶恕他的罪行。
“莉莉啊莉莉,你真是找了一份好差事。”
莉莉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没错,是格里菲斯的轻弩射出的箭,那天她亲眼见过一次。
格里菲斯想刺杀文森特?
瞬间,莉莉的脑袋里冒出一股清泉,思绪汩汩地向外流淌。
格里菲斯转眼已经走近了她,听清对话以后脚步蓦地停顿,驻足在她身后不足一米的距离不再上前。
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围墙竖起在二人之间,他僵硬着身体,想要辩白,却只是伫立在原地。
文森特的脸上依然挂着纯良无害、谦和有礼的微笑,心满意足地扫视着这一双年轻人。
“莉莉安娜,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清楚自己的同伴在密谋怎样了不得的大计划?喔……那我实在是太多言了,愿神宽饶。”
难怪……
难怪格里菲斯会留在一个小村子近半个月余,莉莉还一直以为是他行事谨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肯付诸行动。
现在看来,这倒更像是他蓄意的拖延。
莉莉告诫自己不能被文森特的三言两语牵动情绪,那样就顺了他的心意。他在挑拨她与格里菲斯的关系,这显而易见。
但她根本不能忽略心底的感受。
格里菲斯完全不坦诚,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说真话,——也许克莱斯的确与鹰之团有些龃龉,但这不是他躲避骑士团的主要原因,他是为了等待暗杀目标出现才蛰伏在她身边的……
他迫使她一起承担了风险,却隐瞒了这份风险的内情。
有此一出真相横在面前,就连莉莉安娜也不能确信他过去的陈述有多少真假了。
她悉心照料他的日子里,他究竟在感动她慷慨的善意,还是在庆幸她单纯好骗?
怀疑的种子破土而出,顷刻连绵成遮天蔽日的树木。
格里菲斯,她到底该怎么看待他,他是为了躲避仇家通缉的鸟儿,或是伪装成猎物的捕食者。
一如教会钟楼五彩斑斓的碎玻璃,又宛若唱诗班爱说谎的孩子,她的格里菲斯。
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刻意设计、引导的局面,如果连他重伤、连他那么刚好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也是虚假的示弱与伪装,是经过精心筛选的——
那么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原因非要援救她不可呢?
一阵紊乱的血液运输着烦躁从脊椎一路攀升到颅顶,莉莉头重脚轻,有种失控的感觉。
她讨厌太过聪明的人,聪明到一定程度就需要她耗费多余的心神去应对,过度聪明就变得不够可爱。
当她再度看向格里菲斯,果真觉得他分外碍眼了。
格里菲斯就在这时拉住了她的手,一语不发。
他的掌心是温暖的,除却指腹抓握剑柄生出的粗糙纹路与茧,掌肉竟有种柔软的触觉,宽阔地裹覆在她手背凸起的骨节。她像浸泡在一盆温水里。
还是很生气,但她决定晚些再算账。
不对,她想得太多了,实际上她有什么资格和团长斤斤计较呢?
莉莉恼哼哼地闷声想了许多,最后深吸一口气将它们清扫一空,对文森特下了通牒:“这很好,说明我的团长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没人想把背后交给天真的傻瓜。”
文森特像是没预料到这个答复,闻言很是惊讶地挑了下眉,失声笑道:“好吧,莉莉,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还坚持些什么呢……”
他抬腿朝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准备离开,与格里菲斯错肩而过时又短暂地停下来,歪头打量着眼前银发蓝瞳的少男。
格里菲斯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眉梢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