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现得越早越好,少受一些苦。他要离开这里了,要去读书,要等她记起一切,期望她可以转危为安。却仍然无法放心得下才十几岁的她。
没有等沈南希反应,他拿出一把钥匙:“我在经区有套小一室一厅的房子,等上大学后本来想租出去,又怕别人弄坏房间,你先住着吧。加上之前的一千块钱,等你高中毕业考上好大学,拿到奖学金,再一并还我。”至于还多少梁泽谦没有说。
十六七岁的少女即便常年住校,每个月回到镇上居住还是会让人担心。得亏她此刻迷迷糊糊,若是再长个一两岁,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定然能察觉到这份突如其来的关爱与无私是什么意思,一定会多想。少女情怀落魄时得到的喜欢,往往终生难忘。那么鬼魂附身后,她还会甘心情愿和"梁泽谦”结婚在一起吗?他必须立刻收手。
暑假里,沈南希看到学校官网发布的喜报,盯着他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真的好磨人,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呢?只是,随着高二高三学习的紧张,她想逃离小镇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开始真的住到他留下的房子。
他们的奇缘,就这样悄然中断。
从前奇妙的心情,也逐渐消失。
他渐渐成了老师和校长口中的传说,被不断夸大,塑造成天才少年。而沈南希也慢慢成了老师的宠儿,被寄予冲击顶尖院校的期望。她的成绩越来越出色,最终如愿考上了大学,去上海读书,还拿到了学校给三万块的奖学金。
高考结束后,沈南希把他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如刚住进来时的模样,然后在口口上给他留了言。
她不能说的很多,毕竞两人天各一方,将来不可能再有交集。也不能说的很少,两年的时光,在这个小房子里安心度过她人生最紧张的时刻,像温暖的港湾。
她在学校附近的网咖坐了很久,键盘敲了又敲,写道:“学长你好,打扰了。昨天高考结束,我不再需要住这间房了,已经打扫干净。钥匙不知道该放哪里,就交给楼下物业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希望你能留下银行卡账号,过些天我把租金打给你,或者加微信转给你,麻烦了。”然而,沈南希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直到志愿填报结束,依旧杳无音信。
这些事,随着她步入大学,渐渐尘封在记忆深处。后来,她病了,去医院检查,确诊是绝症。因为需要频繁去医院检查、打针、吃药,每个月都要请假好几天,同学知道了,老师也知道了,大家开始为她捐款。她是很幸运的人,后面的大学三年都被人照顾着。梁泽谦读了研究生,每周末都会往返京沪,充当幕后长兄的角色,看她的病情和发展情况,会把所有的钱垫出来给她治病。他不能现身,也不敢现身。
只是,人还是会绝望的。
那个起初阳光灿烂的姑娘,在时间与病情的双重折磨下,状态越来越差。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
她要死了。
她到底有没有与他相见?梁泽谦不清楚。
看着片子里的癌细胞慢慢扩散到全身,心脏监测仪几次濒临归零,那种无力感与迫切感,几乎要将他吞噬,好几次他都差点冲到病床前抱住她。终于有一天,就在医生即将宣布死亡、进行最后抢救时,她睁开了眼睛。那双模糊不清的眼睛想必根本没看清他就在旁边站着,不过监测仪瞬间波动起来。
几天之后,她像变了个人似的,顺利出院了。梁泽谦和导师一起参加了这个人的案例分析,会议开了一整天,想知道她病情好转的原因。
想知道患者靠什么意志力坚持下来。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一年多后,他们重逢。
梁泽谦先去掉了口罩,彼时与她高三分别,快要十年的时光。在沈南希眼中,他变得好陌生却又好熟悉,让人好奇怪。他不是自己的学长吗?那个只相处过几个月的转校生,为什么那么像她的丈夫?
人为什么会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
梁泽谦在会诊室仔细看完她的检查报告,确认她的身体已与常人无异,这十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两人走到医院的走廊,看着她满脸不可思议、疑惑迷茫的神情,梁泽谦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头顶,笑着说:“傻女,让我等这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