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老臣,即使发冠微散,衣衫脏污,依旧挺着背脊,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闭目沉思。待房门响动,他才睁眼看来,年老浑浊的目光含着复杂的情绪,定定瞧向秦颂。
“爹。”秦颂大步走进去,来不及寒暄,欲扶他起身离开此处。他却拦住了她。
秦道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先关心了几句秦颂的情况,又仔细问询了秦颂这一路的情形。
待秦颂言简意赅告知了这一程的情形后,秦道济眉头紧锁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欣慰。
秦颂继续扶他起身,“爹,城中事物有陆尤川和黎予撑着,您先跟我回去,稍后再来收拾这些小人。”
秦道济始终坐在原位,“陆尤川也来了?”秦颂点头,“嗯,沈夫子也有意让他同行,不过女儿暂且让沈夫子留在城外了。”
“甚好,沈先生留在城外是明智的决定。“秦道济带着慈爱的肯定,又夹杂着淡淡的客气疏离。
秦颂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父亲今日的眼神始终很复杂,一直盯着她看,却像是通过她的皮囊在看另外一种人。难道他知道她换了芯子?秦颂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回正题,“爹,先别说这些了,先跟我回去,云州被围,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秦道济还是没有动身,他扯开了旁边一张破旧板凳,用宽大的衣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挪到秦颂身旁,示意她坐。
继而不慌不忙道:“颂儿,云州之局是你的难题,爹爹认可你做的每一步计划,从今日起,爹爹不再插手你的安排。”秦颂一怔,她直觉父亲好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安排,令她心神不定。她轻轻深吸了口气,反正眼下有暗卫护在门外,陈渊又不见踪影,就算他回来了,以他谨慎的性子也不可能要他们的命,晚点离去也无妨。秦颂遣退沉星两个丫头,才缓缓坐了下来,“爹,您是有话要跟我说吗?”“颂儿,能告诉爹爹你是从何处来的吗?”秦道济语调十分正式,秦颂心下一惊,他果然知道了她是穿来的。可他为什么对于自己女儿换了芯子这件事如此平静呢?秦颂莫名慌乱了几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道济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忽而撤开视线落在虚空,叹息一瞬才若有所思道:“若不是娴娘的出现太过离奇,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人悄然更换魂灵的事情。”
娴娘名为赵娴,是秦道济的发妻,也就是秦颂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秦道济神色太过沉重,秦颂越发局促,不敢应声。秦道济也没急着让她应话,还沉浸在自己深重的情绪里,沉重道:“为了完成对娴娘的承诺,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我没想过你会成为我的女儿。”
秦道济又侧目看向了秦颂,盯着她的目光慈祥而悲戚。秦颂心口拧紧,落在桌下的双手越攥越紧:“抱歉,我占用了您女儿的身体,还心安理得欺骗您的感情。”
秦道济却摇摇头,眼里的情绪愈加厚重,令秦颂快要窒息。他苍老声音微微颤抖:“我从小将她保护得很好,为了避免她被人替代,我宁愿她从小就是那个天命之人,可是,造化弄人,即使我从小按照天子之礼培养于她,可她想要的却是舞刀弄枪。我本想随她心意去的,可我还是担心,我担心哪怕十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替代她,所以我更要将她保护好,让你尽可能晚地出现,可我没想到,我的阻拦反而提前让她离开了我。”秦颂的愧疚无以复加,声音哽在喉咙,不知该说点什么。秦道济很想抬手摸摸秦颂的头顶,但举手半空又收了回去:“我很想她,你比她机灵,通透,勇敢,但我还是喜欢我那个执拗又倔强的姑娘,或许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做嫁衣,到头来,竞不知到底何为真,何为假。”“对不起,爹…秦大人。“秦颂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这一句。秦道济似乎终于回过神,沉眸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颂被巨大的愧疚和慌乱折磨,实在受不了他这么细瞧,她低下头,愣愣问:“秦大人是何时发现我不是您女儿的?”秦道济叹了口气:“从你被陆尤川参奏就开始怀疑了,可我始终不信,直到你与小公爷和陶将军都不清不楚之后,我整宿未眠,娴娘说你们那儿的人很开明,让我不用束缚你的思想,但我始终没法接受这个事实,颂儿,你总不能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