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什么地位,而后又是什么地位,谁能说得清楚。一朝跌落,今朝所做之事,就是以后的罪证。再说,我对花木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让苑囿送进来的花木以次充好,数量对不上,不受宠嫔妃的那份,被克扣了去。”她想到以前在撷芳阁时,院中的野菊花。她觉着累了,躺下来揉着疲惫的眉心,长长叹息:“文涓啊,金银宝贝人人都爱。只是,要拿得问心无愧,拿得安心。”
文涓怔了怔,忙着赔罪道:“是奴婢眼被猪油蒙了心,以为美人也如奴婢这般,见钱眼开。请美人莫要怪罪。”
江龄摆了摆手,她也并非那般正直高洁,现在她已经是宠妃,宠妃就要尽量少犯错,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再说,她不想忘了来时路。自己一朝得势,马上抛却一同被忽视的同伴们,最终变成曾经讨厌的人。
“要是还回去,就得罪了婕妤娘娘,连着工部虞部的官员们一并得罪了。美人打算如何做?"文涓也没了主意,忧心忡忡问道。江龄没有作答,她头晕沉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妥善的办法。垂拱殿。
元明帝午歇起来,黄梁奉上茶,道:“皇上,李婕妤娘娘求见,在偏屋候着皇上好一阵了。”
下午无甚要紧之事,元明帝皱了皱眉,道:“宣。”黄梁应是退出,没一阵,李婕妤进了殿。她上前见礼,元明帝抬手叫起,看到她红肿的眼眸,不由得一愣:“你这是怎地了?”李婕妤努力挤出丝笑,喊了声皇上,眼眸又开始泛红,她垂下头,缓缓跪在地,叩首下去:“皇恩浩荡,皇上恩准大哥在虞部当差,大哥如今差使出了差错,辜负了皇上的厚爱,臣妾求皇上恕罪。”元明帝眉头紧拧,不悦道:“你大哥犯了差错,与你何干?真是胡闹!”李婕妤抬起身,拖着膝盖上前两步,侧首靠在元明帝腿上,依恋地轻轻摩挲。她闭上眼,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
“皇上待臣妾好,臣妾都知道。臣妾并非为了自己,乃是为了阿娘,阿娘跟前只得大哥孝顺,若大哥出了事,阿娘该如何办?”元明帝低头看着李婕妤,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工部虞部苑囿花木账目不清,他训斥了邢尚书,让他去查清楚。李婕妤怕她大哥受到惩罚,找他来哭诉求情了。
正值年节时,当以祥和为主。加之内藏库蔡万峰之事,牵扯出众多的内侍,官员,元明帝以稳定为首,只点到即止。李婕妤貌美,温柔小意。她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眸,依偎着他时的眷念,勾得他心都化了。
“地上凉,你快起来。又不是甚大事,瞧你,都哭红了眼。“元明帝抬手抚上李婕妤的脸,柔声道。
李婕妤暗暗松了口气,就势起身,依靠元明帝坐着,抽噎了两声,道:“皇上,大哥若是犯了错,臣妾不敢替他辩解,皇上如何处置,都是他应得的。臣妾先前去找过了江妹妹,替大哥向江妹妹赔了不是。江妹妹管着尚寝局,让她难做,臣妾哪能当做不知。今年宫中花木不足,臣妾的翠微阁,就不用了,拿来让给其他的姐妹们。”
听到江龄,元明帝的神色淡了下来,不动声色问道:“江美人如何回应?”李婕妤忙道:“臣妾前去坐了一会,兴许是江妹妹喜净,不大爱说话,她几乎什么话都没说。臣妾怕打扰到江妹妹,惹来她的不喜,就离开了。”元明帝不由得嘴角扬了扬,暗自哼了声,心道那个混账,她并非不大爱说话。面上看似老实文静,实则聒噪,胡说八道废话连篇,又懒又凶!不过,元明帝眼睛微眯,打量着柔顺依偎着他的李婕妤。她知冷知热,体贴他,崇敬他,爱恋他。
她内里究竟做何想,他听不到她真实的心声,一切皆无从得知。其他嫔妃亦如此,对他是真情或是假意,所图为何,他皆分辨不清。全后宫,只有江龄能让他一览无余,悉数掌控。思及此,元明帝渐渐心生不喜。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李婕妤:“朕还忙得很,你退下吧!”
李婕妤毫无防备,乍然被推得往旁边倒去。望着元明帝黑沉的脸色,心跟着一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脸。她咬着唇,斟酌了下,终是不敢再多言,忙屈膝施礼告退。
走出大殿,被寒风一吹,李婕好打了个激灵,凝神仔细思索。进殿之后,并未多言,元明帝也待她一如以前,宠爱有加。除提到江般时,元明帝似乎变了,特意关心她的反应。李婕妤不由得拽紧了手,眼神冰冷下去。
怪不得她不肯收金蟾,她如今正得宠,区区金蟾,已经满足不了她。指不定,她想借机闹大,吞下李家在虞部苑囿的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