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了,只需远远看一眼,便缓解了眼睛的渴。可当她就在自己的身边,离得这么近,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馨香,发丝滑落轻拂过他颈侧,带求轻柔的痒意。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怀中一阵空虚。若是此刻,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抱抱她,宛宛……应当不会生气吧?可那只手动了又动,却始终没能伸出去。
只能焦灼着踌躇,喉咙一阵阵发紧。
唐宛却全然未察,只皱着眉细细看伤口,低声道:“伤口缝得还算齐整,恢复得也还不错,只是……这样下去,怕是要留疤。”她心里暗暗盘算着,回去得再配几味药,调成一副祛疤药给他用上。陆铮心口仿佛被轻轻击中,微妙的羞赧与感动一齐涌上来。她,不想让自己留疤吗?
女子总是喜欢美好的一切,可他身上的伤疤又何止这一处?从前他不在意这些疤痕,此刻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心生局促。如果她看到他身上更多的伤疤,会不会不再喜欢了?他下意识垂下眼睫,这一丝失落,被唐宛捕捉到。“怎么了?"她轻声问。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丑。”
唐宛愣了下,随即认真道:“怎么会?伤疤是军人的勋章。不过,能去掉还是去掉比较好。疤痕说明没有痊愈彻底,日后容易出问题,还比别处更易感染。放心吧,我会帮你想办法。”
陆铮心口一颤,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抱了抱她。这动作牵动了伤口,他眉头微蹙,唐宛立即察觉,将他轻轻按回,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陆铮呼吸一滞。
下一秒,她却已然离开,轻声道:“你的伤还没好,还是老实点儿,等你好了……”
后半句她没再说,但陆铮已然明白,眸光带上了几分痴缠。唐宛念他重伤未愈,不忍再招惹他,便体贴地换了话题:“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陆铮怔了怔,心口微微一跳,低声道:“你是说……大比夺魁的奖励?”唐宛点了点头。
“是什么?“他心里闪过千百种猜测,却直觉自己多半猜不到,心中更添好奇,索性直接问出口。
唐宛这回没再卖关子,径自转身回到桌边,从她带来的那堆东西里,取出一个扁长的木匣。
那匣子素朴无华,看上去寻常至极,表面丝毫看不出特别。她轻轻推开匣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件七八寸长的黄铜器物,质地沉稳,工艺精巧,形制却极为古怪。
陆铮从未见过此物,一时竟没认出来,正要开口,唐宛已将它握在掌中。只见她手腕一抬,指尖微微一扣,“嗖”的一声,一支细长钢箭疾射而出,直直钉入不远处的窗棱,发出"啪嗒"轻响。陆铮微微一愣。
却见唐宛又是手腕一翻,这次是连着几声簇簇声响,五根细箭宛若扇面般飞出,分散开来,齐齐没入木中。
陆铮靠坐在床榻,离得稍远,可他目力过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钢箭每一支都半截入木,力道很是惊人。“这是袖箭。"唐宛走上前,将六根钢箭一一拔出,重新收回,低头在他眼前重新组装妥当,才递到他手里。
“之前我练箭时,总觉得臂力不足,难以拉开长弓,于是想法子,让匠人帮我做了这个。好用是好用,不过于我而言,其实没多少用处,倒是你常在战场厮杀,或许可以用来防身。”
她顿了顿,多解释了几句:“我知道,你们在战场上自然有刀枪傍身,不必倚仗此物。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人之心不可无,备上此物或可以队一防小人。”
她说这个是怕陆铮觉得此物阴险,不愿接受。陆铮却忍不住想到大比之时陈文彦的那一击,又想到过往几次受伤的经历,若当时能有这袖箭在手,结局或许大不相同。况且眼下他重伤痊愈,军医一再叮嘱,至少一两个月内不可再舞刀弄枪。可这袖箭小巧轻便,用时不费多少力气,倒是正好得用。宛宛此物,真是送到他的心坎上。
他垂眼凝视掌中这袖箭,只觉这小小之物,竞是他平生收到过最珍贵、最熨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