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有不少人咬牙坚持。陆铮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答应过那人,手心的伤在回营时便抹了药,又裹上厚厚的纱布。此刻,他却用那伤手紧握着长刀,半点不肯松懈。刀锋破空,呼啸而出,一劈再劈。
动作极为标准,每一式都被他反复练习。
教他刀法的教头曾说过:最精湛的刀法,皆是从无数次枯燥的重复中打磨出来的。没有捷径,只有把刀融进血肉,练成身体的一部分。场中有人偶尔停下喘息,偷觑他一眼,却见他神情专注,目光坚定,仿佛眼里只余下一刀一式,不由得心头发紧。
原本想离去的人,也忍不住多停留片刻。
汗水顺着鬓角滚落,浸湿衣襟。
陆铮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如鼓,手臂早已酸痛不堪,却始终不曾停下。刀势起落间,纱布上的血迹早已晕染开来,殷红一片。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血腥味,手心的刺痛提醒着伤口的存在。
可他未放在心上。
对行伍之人而言,这样的伤不足挂齿。只是白日里,那人却那样郑重地替他清理包扎,眉眼间满是心疼,好似这点小伤也极为要紧。那一刻,他心v底柔软得不可思议。
自小到大,鲜少有人如此待他。如此被珍爱,叫他如何不动心?只想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于是此刻,纵然纱布再度被血浸透,他也全然不顾。心里仿佛燃着一团火,挥出的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重、更狠。直至夜色将尽,他方才收刀而立。
额前的汗水顺着下颌滴落,溅在地上。
低头一望,纱布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他只是淡淡扫过,唇角却漾开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三日后的晌午,演武场战鼓隆隆,声势浩荡。即便隔着老远,林子营地里的唐宛、赵二叔等人,也能隐约听到那股热闹阵仗。
第一轮考核正式开始。
限时负重长跑与箭术考核,百户以下所有将士悉数参加,场面浩大。因场地限制与边关防务之故,考核被分作几个批次进行。夜里需要轮值的士兵,为了避免值守一夜后再参赛而影响发挥,已于数日前提前完成选拔。剩余的将士,则按各自营帐抽签决定顺序。
陆铎所在的营帐签位靠前,他早早带领小旗冲线,顺利通关,便来到场边,观望弟弟的情况。
此时,陆铮带领的甲申旗负重跑已到尾声。他身后紧跟二三十人,人人气喘吁吁,却仍保持稳健步伐。最后几里路,竟还能加快脚步。跨过终点时,陆铮第一个卸下负重,随即接过弓箭。三箭齐发。嗖!嗖!嗖!
箭矢破空而出,接连入靶,三箭全中!
场边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陆铎与赶来的赵禾满也跟着欢呼起来。
陆铮得了通关的通知,只与两人略略打了个照面,便解下战袍,却要径直往营外去。
陆铎疑惑地拉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陆铮脚步微顿,才答道:“今日演武场被占用,没法操练,我到林子那边练去。”
陆铎怔了一下,笑骂:“你小子,这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得了?”陆铮耳尖泛红。
倒不是离不得,而是昨日说定了,一旦通关,就要第一时间告诉她。赵禾满也忍不住笑:“后面还有几关呢,你就不能低调点?”陆铮沉默。
昨儿他也这么跟宛宛说,宛宛却道:“照你这么说,通过第一关就是战胜了肃北营半数的士兵,怎么就不值当庆祝一下了?”陆铮轻易被她说服,当下只心不在焉地应付几句,便匆匆往营外赶。经过大营门口,却险些与一人撞个满怀。
定睛一看,竟是陈文彦那小子。
对方显然也才通过第一关,只是他此时的状态却比不上陆铎、陆铮兄弟俩的轻松。
二十公里的负重跑已经是他的极限,为了赶在一个时辰内通过,更是用尽了全部气力,此刻脚步虚浮,甚至需要人搀扶着方能行走。陆铮神色微沉。
陈文彦愣了一下,随即也认出他来,面色同样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