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雷损摩挲着拇指的翠玉扳指,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再提。”他见雷纯百无聊赖地玩手指,又道:“小孩子家家不必拘束,今天有人来堆雪狮子,你们一块儿去看看。”
《梦梁录》说,“豪贵之家,如天降瑞雪,则开筵饮宴,雪狮,装雪山,以会亲朋",虽是武侠世界,相关朝代的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六分半堂声势显赫,雷损宠爱独女,专门叫人来给她塑狮。他又补充了一句:“让媚儿也一起。”
于是,钟灵秀在后院里见到了神色郁郁的雷媚。她年纪也不大,容貌娇媚,一双寒目凛然生光,像是出鞘的刀,恨不得把什么人砍得血肉模糊。可她又在笑,甜滋滋地巧笑:“好漂亮的雪狮。”雷纯眨了眨眼睛,乖巧道:“爹爹让人做给姐姐和我看的。”钟灵秀”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两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怎么都精成这样?全靠他们衬托,她这个伪小孩儿一点都不起眼。雷媚的笑容里多了些咬牙切齿,可全都忍住了:“京城里塑狮子的手艺人多得是,你爹、总堂主请的是最有名的老师傅,这两头狮子活灵活现,和真的差不多。”
苏梦枕看了她一眼,忽然捂住嘴唇咳嗽两声,低声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温言道:“文文,你和她们在这里玩儿。”又客气道,“在下身体不适,失陪了。”
雷媚撇过眼神,口中却笑:“不要紧,苏公子自便。”苏梦枕退场,留钟灵秀和两个小姑娘玩雪。雷纯攥个雪球递给她:“给。”
“谢谢。"钟灵秀戳戳雪球,想捏只兔子,遗憾失败。雷媚踢开积雪,见其他人都离得远,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是谁?”“金风细雨楼的人。"钟灵秀道,“楼主是我族叔,你呢?”“我叫雷媚。"她冷冷道,“雷震雷的女儿。”“噢,前任总堂主的女儿,前任继承人。“六分半堂的名字比较上口,钟灵秀记得还算清楚,“你怎么了?现在的总堂主对你不好吗?”雷媚恨恨道:“好,当然好,我还是雷家大小姐。”“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她丢掉雪球,坐到一只匍匐的狮子背后,“你妈妈呢?”
她眼神微黯:“过世了。”
“没有叔叔伯伯舅舅什么的?”
“雷损就是我叔叔。"雷媚知道金风细雨楼投靠了六分半堂,但她也听父亲说过,苏楼主胸有沟壑,并非常人,不会真当雷损的狗,一时不吐不快,“我们都是江南霹雳堂的人。”
钟灵秀友情建议:“回那边不行吗?”
雷媚说:“他不让我走。”
“要帮你逃跑吗?“钟灵秀饶有兴趣地问,“你可以扮成我的样子,跟着叔叔回金风细雨楼。”
雷媚大感吃惊:“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才刚刚认识?"语调不失警惕,“谁让你对我说这些的?苏遮幕?”
“你想太多了。“她趴在雪狮子上,下巴垫着手背,“知道吗,你满脸写着好恨',连雷纯都看出来了。”
雷媚浑身一震,眼里透出深深的恨意,这不仅源于雷损对父亲的谋害,也在于欺骗。
雷损今年岁数已不小,生得不算俊朗,可别有一番勇武气概,曾经很让她迷恋,可他欺骗了她,还害死了父亲。
“怎么样,要试试吗?"钟灵秀不知雷家变态的关系,抚摸脸孔的面纱,“今天的机会特别好。”
但雷媚拒绝了:“我不信任你。”
“雷损没有必要派人试探。“钟灵秀道,“他想杀你,不需要考虑你在想什么,因为你是原定继承人,对他最有威胁。”雷媚沉默,半响,重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你别管。"钟灵秀摸着面巾缀着的流苏,“你就问自己需不需要。”冬天的太阳照亮庭院,不动瀑布飞流直下,雷媚觉得身上冷飕飕的,狐狸斗篷都遮不住心头的寒意。
她知道,无论自己表现得多么镇定,内心深处,除却恨意之外,还有隐藏着深深的恐惧。雷损的强大和狡诈令她本能地畏惧,她担心哪一天夜里入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如果连一个外人都看出了她的恐惧,或许,这就是最后的逃跑机会。“好。“雷媚下定决心,“我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