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与心绪重新笼罩心头,她会想起闭关的困难,想起辟邪剑法,想起笑傲江湖,杂念纷至沓来,不见空空。
然而这又急不来,越急,杂念越多,越不能四大皆空。只能继续修行。
咄咄咄。
她敲动木鱼,靠提前特定的动作暗示自己放空,神思化作清气穿过窗扉,化为飞鸟,遁入云海日月,穿过竹林乔木,溪水潺潺,流水落花而去。门扉外,微不可见的脚步声悄悄远去。
江湖的风波酝酿大半年,终于波及到了红尘外的恒山。三位师太坐在禅房,商议左冷禅送来的信。定闲师太道:“左盟主说,辟邪剑谱迄今下落不明,魔教欲斩草除根,大肆入闽,望我等前去相助,你们意下如何?”定逸师太不假思索:“这是我辈应有之义,不能叫魔教阴谋得逞。”“于情于理,我们都义不容辞。“定静师太沉吟,“不如就由我带仪清仪和她们走一遭,也好练练胆气。”
定逸师太点头赞成:“小辈里除了仪秀,都没有独当一面的能耐,趁咱们还走得动,带她们多历练历练历练,才好把担子交给下一辈。”定静师太微微一笑,关切道:“仪秀闭关得怎么样了?可还顺利?”“我前些日子才去瞧过。“定闲师太拨动佛珠,轻叹道,“已经摸着门道了,难为这孩子二十出头的岁数,竟能心无杂念。”定逸师太松口气:“阿弥陀佛,我还担心她年纪轻,又和田伯光、令狐冲这样巧言令色的人相处过,难.……
都是过来人,她们如何不知庵中修行枯燥,花花世界惹人流连,现今市面上有首折子戏,说“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谁听过不心生惆怅?爱恨嗔痴,本是人之天性。然而,仪秀下山一趟,回来依旧能安然修行,佛心不乱。“这孩子外拙内秀,天生慧根。“定闲师太含笑道,“凡尘俗事皆不动心,若能突破瓶颈,他日必定能接过我的位置。”三位师太不约而同地诵了声"阿弥陀佛”,晚辈成器,乃是人间一等一欣慰的事儿。
众人又商量一番入闽的行动,决定宜早不宜迟,尽快动身。然而,树欲静,风不止。
定静师太才领着仪和等年轻弟子去往福建,不久,恒山就收到了龙泉水月庵的求救信,道是发现有魔教中人在庵堂附近窥伺,图谋不轨,特写信求援。水月庵也是尼姑庵,只不如恒山有名,倒是擅长铸龙泉宝剑,在武林小有名气。
定闲师太与水月庵的清晓师太相交莫逆,自不会袖手旁观:“魔教此番不仅在福建行动,还在浙江多有滋扰,必定所图甚大,我们不可耽搁,早日出发。“不错,速战速决。"定逸师太果断道,“我同师姐一块儿去。”定闲师太稍稍思量片刻,颔首道:“仪秀还在闭关,不必打扰她,让仪琳留下照料。”
她久经风浪,虽未察觉端倪,心中却隐隐不祥,拨动佛珠的手指微微停顿,少顷,道:“倘若我等遭遇不测,总要为恒山留一线香火。”定逸师太一怔,旋即颔首:“不错,仪琳可以留下,有哑婆在,也可看顾庵中众人。”
她二人固为女流,却素来果决刚毅,下定决心便不再拖延,立时出发前往龙泉。
恒山派一下空旷许多,寂静只闻鸟语。
钟灵秀自入定苏醒,发现窗台已堆满鸟粪,风雨从窗户里倒灌进来,地板潮湿破裂,满是泥腥味儿。
她起身活动一会儿僵硬的手脚,随手将窗户关上,打开门,门口有一竹篮,里面放着馒头、青菜豆腐、素肉,还有一壶热水。钟灵秀简单吃了点东西,擦脸抹身,脏水泼到悬崖外,再拿笤帚扫了扫乱糟糟的地面。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心神格外平静,脚步轻盈,老朽的地板也几无声响。全身的肌肉都被牢牢控制,手指的屈伸,腰背的发力,每一条肌肉都高效运转,消耗最少的能量达成最明确的目的。衣袂只轻微晃动,就算走过灌木丛,应该也不会沾到太多草叶。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轻盈,清晰地知道大腿能轻而易举地蹬翻虎豹,肚子和屁股最柔软,柔软的脂肪能在短时间内卸去一些力道。心脏平稳地跳动着,肺部传递氧气,肝脏胆囊都在好好工作,一切健康。她拈起一根掉落的草茎,按照辟邪剑谱描绘的路径掷出。咄。
它如同细针飞入门板,直直□口数秒才委顿。嗯,摸到门槛了。
枯坐数月才找到感觉,钟灵秀难免欣喜,一喜之下,神功就破,她骤然从先前的状态脱离,耳畔骤然喧嚣,血液流动的声音减弱了。“唉……咳咳。“她久不开口,差点以为自己不会说话,清清嗓子才自言自语,“好像有点冷?”
往窗外一瞧,树枝微白,山头寂寥,竞是冬日之景。原来已经过去大半年。
呃,现在剧情到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