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037初一十五
“娘一一啊一一”
稚嫩唤声方起,陡然转调成一声尖叫。
呆呆愣愣站在原地的青苗立时被一把操开,一只粗胖乌靴“砰"地瑞开房门,魁梧身影挟风闯入,伴着一声高喝:“云财主,我来救…”庞勇长刀出鞘,在日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本该是英豪救美的飒爽身姿,他却骤然如遭雷劈地僵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刀刃“咻"地归鞘,门板"砰"地闭合。庞勇背身挡在门前,一颗心惊得七上八下,朝边上的青苗瞪过去一眼,咬牙出声:“不是,遇到这种事是能瞎叫唤的吗?”他警惕地扫向周遭,果然有几个听见动静的仆人拎着扫帚过来,当即板起一张脸,高声训斥道:“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不就是扑棱蛾子飞身上了,两根指头碾死不就是了?”
青苗回过神来,唯唯诺诺地点头。
下人们见没什么事,也便各自散去,继续做活。庞勇眯着眼又守了一会儿,确定风波已经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用袖口擦去额上冷汗,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门板,若非顾及着云财主还在,要给燕濯留两分颜面,他是真的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私通这种大事,就不能做得小心谨慎一点吗?白日宣淫也就罢了,起码将门锁好啊,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会儿外面都要准备编猪笼了。他再三叮嘱青苗将房门看好,自己则挎着刀守在院口,谨防溜进个不三不四的人来撞破奸情。
房内。
搞锦愣在原地,直到听到底下人沉沉的笑声,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莫说是耳根,连整张脸都涨成了羞恼的红。
“你!”
燕濯眨了眨眼,配合地应声:“嗯,我怎么了?”“我早先就该一剑劈了你!”
她恶狠狠地骂过这一句,再不同他纠缠,飞快地起身,跑到屏风之后。燕濯慢吞吞地坐起身,抿着嘴,强压下笑意,目光散漫地落在屏风处,像是突然学到了几分风雅,品鉴起丝绢上的山山水水,以及山山水水后,娉娉袅袅的纤影。
到底隔着一层,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并瞧不真切,只能勉强辨出里头人是站着的。
忽然一截莹白的小臂向上探出,将衣料搭在架上。他倏地意识到什么,喉头滚了滚,匆忙将视线挪开。半响,状若无事发生的模样踱到墙角,三两下解开身上的系带,利落地将衣裳剥下,赤裸着上身从包袱里捡出件大差不差的胡衣。摘锦出来时,正赶上他将胡衣往身上套。
那阔直的脊背仅在她视线中一掠,旋即被石青色的衣料掩盖,饶是如此,她仍瞥见了他侧腰处的狰狞的旧疤。昨夜搜身时,指尖已探得这疤痕,心下本该有所备,然此刻亲眼得见,仍免不得心头一悸。疤痕不到一指宽,却长几寸,从侧腰一直蔓延至腹部正中,活像是要将人拦腰斩成两半。
燕濯似有所觉,将革带紧束,彻底遮住,“怎么了?”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旧伤了,再去询问,倒显得她分外关心他似的。摘锦挪开目光,作势要出去,“嫌你太慢了!”门板开合,最先撞见的是紧张兮兮的青苗,见二人皆是穿戴齐整,这才唤人端来洗漱用的器具。
一刻钟后一行人心思各异地走出院子,入厅就座。可坐了半响,却是鸦雀无声,以至于气氛透着几分难言的尴尬。摘锦端着杯盏,眼尾余光瞥见正就着茶水下糕点的燕濯。他倒是八风不动地坐着,好似这一桩烂摊子不是他惹出来的似的,竞敢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她眉心心蹙起,燕濯立时将拿糕点的手缩回去,却不见她面色舒缓,又把散漫的坐姿改得端正些,发觉目光依旧凝在他身上,半响,终于悟出来些什么。他转过头,“庞勇,你今日来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你,“庞勇满脸的幽怨,“我今早去上值,听说县廨的屋顶塌了,你昨夜就被迫搬离,我去客栈没寻到你,想着你可能来了云财主这借宿,结果西厢也没见着人,还以为你又碰上上次那帮杀手了,谁知道…两颗眼珠子分了工,一颗望向摘锦,一颗盯着燕濯,“啧啧"两声,到底没把后头更露骨的话说出来。
燕濯倒是没半分窘色,“柳文林本就是被买通来对付我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对我发难,便叫表妹将人收拾了,他们计划失利,从旁的琐事刁难我,也不足为奇。”
“这天杀的县令!还有他那一帮狗腿子,都不是什么好货!”庞勇骂骂咧咧了两句,两道眉拧成一根麻绳,“那你这次又不管了?”“原也不是我的屋子,那里住不了,我换个地住就是,不算什么大事。”“这会儿倒好性儿了?被人当个面团似的搓扁揉圆都不当回事,那什么算事?"庞勇扁着嘴嘟囔,“这都第几回了,要我说,就该半夜寻个麻袋将人一套,狠揍一顿出气。”
“正该如此!”
可应声的不是燕濯,是搞锦。
燕濯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意外。搞锦却是神色张扬,连睇向他的目光里都隐着几分挑衅。
“既开罪了我,不当下收拾,难道还容他过个安稳年不成?”庞勇那体型,隔八百米开外叫人望见一眼,也能被认出,故而,这等密事,他断不能参与。但耐不住他对县令的积怨太深,巡了一天街,身上的臭汗厂能当成水拧下来,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