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030交杯合卺
出了衙署,便一路奔至云宅。
庞勇垂着头在衣料上翻了半响,未果,又探头去燕濯那,从他的衣角上拽下根线头,把顺手牵羊来的韭菜捆成一束,再将绿油油的细叶理顺,这才抬手叩门门板才敞开一条小缝,一张饼大的脸便迫不及待地贴上去,“我带了些自家种的菜,给云财主尝尝鲜!”
“………且等我通报一声。”
门内寇寐窣窣的声音远去,燕濯目光不禁在那所谓的"菜"上停了停,拢共不到三指粗的韭,抛开品相不谈,便是下锅了,也盛不满一个瓷盘,更何况,她也不吃这个。
可庞勇浑然不觉有问题,甚至扬着脑袋,颇为自得地向边上的燕濯传授经验,“小娘子若是想见你,你拔两根野草充数也能进,若是不想见你,你抱颗翡翠雕的白菜都没用。”
见燕濯仍是神情淡淡的模样,他那股子恨铁不成钢地劲儿又上来了,左右张望一番,凑近道:“你倒是学着点啊!这样隔三差五寻个由头上门,不比你整日追在马车屁股后头跑好得多?”
“公事上,你官大,听你的,可私事上,我有贤妻,你没有,那自然该听我的!”
庞勇还要再劝,陡然对上一双幽幽的眼,蓦然闭了嘴。半炷香后,二人如愿踏进了云宅的大门。
侍从引着他们穿过廊道,燕濯远远看见一道窈窕的人影坐在亭中,只是中间隔着层层叠叠的长枝细叶,瞧不真切。
他继续前行,才看清那人手中捧了一卷书,可仅是捧着,并不看。许是伤好得差不多了,她面上已不见前些日的苍白。花钿描金,斜红勾艳,云鬓间一支珊瑚步摇灼灼生辉,珠串流苏随着唇瓣开合轻轻晃悠,颤魏巍扫过玉白颈侧。
弯弯的长眉,上挑的眼尾,清亮的一双眸子怎么看,都浸满了喜意。但,不是因他。
燕濯看向搞锦旁边书生模样的人,立得拘谨,面上、耳上都红得像要滴血,眼睛却不安分地偷瞄,一问一答间,竟有种说不出的融治。倒显得他这样贸然上门,实是不合时宜。
她对那些个文人,似乎总多几分偏爱,这个书生是,梅子瑜是,还有京中的许多许多,都是。她与他们相谈甚欢,与他,便是不假辞色。他在成婚三年的记忆里翻了翻,许是会面的次数寥寥,竞没怎么费功夫,就翻到了底。
仍是大婚。
同那些朱衣紫袍的权贵挨个碰杯,但许是不甚相熟,又或碍于公主的威名,无人刻意刁难,流程走完时,他其实并无几分醉意。京城的酒绵软,一坛加起来,也不及边关抿一口烈。可京城的人姝绝,只瞧一眼,便叫他忘了相伴二十年的苍山与朗月。红烛高照,珠帘轻曳。
繁复佶屈的祝词一句接着一句,他没心思听,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却下扇,扇后,榛首蛾眉,朱颜皓齿。
他是极欢喜的。
欢喜到,兀自斟酒入描金镂银的盏中,与她交杯合卺。欢喜到,擅自牵了她的手,引至床榻。欢喜到,直到锦帐落下,也全然未觉,任何不对。他循着本能,向甜腻的月麟香靠近。
他试探着碰触她的耳垂,又换成亲吻、换成舔舐,双唇一寸寸下移,黏连在修长的脖颈。微弱的烛光透过纱幔,于朦胧间,他看清莹白颈侧上一颗殷红的小痣,莫名的,心尖就生出一点痒意。
牙尖抵在痣上,不轻不重地碾磨,叫那处因留下他的齿痕而愈发鲜艳。可再往后,事情就不受控制了起来。
璎珞断线,钗环坠地。
愈发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交缠在一起,难以抑制的燥热遍及每寸筋骨,皮肉下流淌的血液沸腾着,催促着,尤其,一双温软的手臂主动攀住他的脖颈,予以同样热切的回应。
意乱情迷里,他想要亲吻她的唇,可先碰上的却是她颊上湿意。那双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意,只是泪盈盈的,满溢着屈辱。一腔热血顿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酒有问题,而她一一………你,不愿?”
倘若不是那道圣旨强逼,她定会选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做驸马。燕濯收回目光,步下台阶,与亭中欢声笑语相背而去。厅中行宴,食案摆开,比上回多一个。
不必想,是那个书生。
庞勇兴高采烈地冲进去,全然忘了他曾好言相劝,希望这桩奸情断绝,只期待着即将被端上桌的好酒好菜。
燕濯掩去眸中暗色,仍向最末的食案走去,正要落座时,袖口却被两根纤白的手指捻住。
是搞锦。
目光交汇间,手指悄然回撤。
她眼神飘忽,装出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好似刚刚伸手留人的,不是她。半晌,才抿了抿唇,道:“别乱坐,你的位置在前面。”燕濯从善如流地问:“好,哪个?”
擒锦顿了下,忍不住白他一眼。
前面不就是前面,有什么可问的?难道他就非要选离她最远的位置不可吗?擒锦见他仍在等她回答,登时怒火更甚,一甩袖,兀自到上首落座。木头都比这哑巴鸟讨喜!
燕濯默了会儿,余光隐晦地观察她的神色,一步一步往前,每要停下,便瞧见她细眉欲蹙,复又前行,等她面色舒缓时,已是在她正对面的食案了。擒锦撩起眼,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