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日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期,愿望更是无稽之谈。
盛毓仿佛也只是随口提起,神色平淡地问她。汤慈空咽着喉咙,隔着朦胧夜色大着胆子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夜风轻拂,窥见了她言语中的轻颤。
心口被一股无形中的力量揪紧,汤慈希望盛毓没有察觉。但他还是敏锐感觉到,漆黑目光坦然看向她,仿佛天经地义般淡声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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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大门敞开,室内灯火通明。
玄关处堆着几个硕大的编织袋,东西装得太满,鼓鼓囊囊溢出门框。汤慈目光微敛,上楼的脚步加快,踏进玄关的瞬间,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正蹲在地上收拾衣物。
女人也看见了她,用周边乡镇的方言朝阳台喊了句什么。很快一个矮个儿中年男人来到客厅,操着粗嘎的嗓音,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谁啊,来做什么?”
汤慈警惕地后退半步:“这是我家,你们是谁?”男人见她背着书包,语气放缓:“这房子我们两个月前就买下了,约定今天搬过来,你要是这家人,咋会不知道呢?”汤慈脸上血色褪得干净:“汤建伟卖给你们的?”男人听到汤建伟的名字随即点头,从编织袋里拿出房产证和合同,放在鞋柜上:“你自己看么。”
房产证上的名字果然已经变更,购房合同上的日期正是两个月前。也就是说,汤建伟和秦玲出发去江城时,已经将房子卖了出去。汤慈闭上眼,按在柜沿上的手背用力到青筋毕现,她突然明白当时汤建伟和秦玲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们把她当个不重要的包袱,直接扔了。
男人见她脸色苍白,孤零零站着,心下于心不忍,让妻子将她拉进室内:“外面冷,有什么事进来说。”
“谢谢。“汤慈环顾多了很多陌生事物的客厅,接过女人递给她的水,像个真正的客人一样道谢。
她只抿了一小口热水,就拿出手机给汤建伟拨去电话,前两通未打通,第三通响了十几秒才被接听。
“喂!喂!什么事?!“汤建伟那头人声嘈杂,因此他声调起得很高,像是在吼。
汤慈没能喊出那声"爸",直言道:“你把房子卖了?”“啊?…嗯……这个,"汤建伟清了清喉咙:“那家人今天搬过去了是吧?汤慈没说话。
“这事我跟你秦姨商量很久了,来江城后事一多就忘了告诉你了。”察觉到气氛的凝滞,中年夫妻坐在对面的沙发,担忧地看着她。汤慈喉咙哽着,放下最后的自尊,轻声问:“那我住哪?”汤建伟还未回答,那头传来秦玲的叫喊:“老汤,刚刚护士说孩子哭了,你赶紧去看看。”
“来了来了。”
听筒内先是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汤建伟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焦躁:“你姥姥家那么多亲戚,你自己不知道去联系联系?!”“爸也是实在没办法,你亲姨刚生完孩子,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卖房你弟弟吃什么喝什么?!”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汤建伟又缓声补充:“你要实在不想去亲戚家住,那就出去租个房子,反正你马上要去上大学了,也租不了几个月……有护士催促缴费,汤建伟低骂了几句,倏地挂断了电话。汤慈早就料到这通电话的结局,但真的听到汤建伟绝情的话,心口还是紧紧地缩成一团。
男人和妻子对视一眼后,对她说:“姑娘,今天太晚了你东西也没收拾,要不就先住这儿,明天再想办法。”
窗外夜色浓重,汤慈别无他法,垂着酸涩的眼说:“麻烦您了。”女人领着她进到次卧,地上放着一个敞开的编织袋,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坐在床上看一本图画书,听到声音抬头怯怯看过来。汤慈看着女孩们天真怯懦的神情,有种贸然闯入她们世界的罪恶感。女人上前叫两个女孩下床,低声和她们说了几句家乡话。大意是这个姐姐没地方去,让她们今晚跟自己睡云云。
两个女孩乖乖点头,一前一后跟着妈妈出了卧室。稍大的孩子在经过汤慈时,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小团东西。门阖上,汤慈摊开手,看到手心躺着块奶糖,包装纸被女孩攥得时间长了,皱巴巴缩着。
汤慈鼻尖酸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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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汤慈都睡得混沌,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一个在脑海中上演。画面一会儿是厨房,妈妈背对客厅蒸点心,扭头对着在客厅玩积木的她笑着说记得把牛奶喝了;
一会儿又变成了教师,课桌上堆满了写完的习题集,老许抱着卷子进教室,扬声表扬她前途一片光明;
最后变成了黑黟黔的卧室,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盛毓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
汤慈眨动干涩的双眼,看着彩色的屏幕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梦已经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点来盛毓发来的信息。
是一张图片。
麻灰色的床单上,男生干净的指尖拿着一个温度计。刻度上显示37.7。
他发烧了。
汤慈掀开被子坐起来,灯都忘记开,脚尖摸索着去找拖鞋,余光掠过地板上的编织袋,动作蓦然顿住。
肩膀微微塌下来,她保持原样坐着,给盛毓发了条信息,上面详细写着发烧要吃的药以及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