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78章
这日,畅快的玩了两刻时辰,小郎小女们面上红扑扑的,进了讲堂在各自案前跪坐了,彼此还有说不尽的话,直至杨书师手持书卷进来,堂内方雅雀无闻。“前些日子我们学了五脏六腑,今日一起学《急就篇》中′尻髋脊偻腰背吕,股脚膝膑胫为柱′这一句。
伸出你们的手,绕到背后,中间是不是有一脊骨?此脊最末端便为“尻”,两髋属于尻……”
因值日跌,暖春融融,方才在外头玩闹不及小憩的孩子,这会子在杨书师悠悠荡荡的语调中,托腮打起了盹儿。
季凤的脑袋也一下下的,犹如鸡啄米,直到下巴脱了手方清醒过来,掐了掐自个儿的大腿。
她倒不是累困的,因她读蒙学,阿姊总是不许她起来烧火做豆腐了,要她睡足觉养好精神,她担心阿姊独自一人累坏不肯依,阿姊说不过将就几日,很快将驴买回来,便轻松多了。
就这样,阿姊还常问她们读书累不累,换着法儿给她们带吃食,她道:“坐牛车去坐牛车回,不过是在讲堂内坐住半日工夫,不用下力气,哪里就要累了,竞像去享福的。”
季凤这是实话,从前打猪草背柴禾,满山找野菜,吃不饱穿不暖那才累呢,不过就算那样,也没说半道打盹儿的,她做活儿向来手快麻利,怎么听两有杨书师念的古文,就盹着了?一时又掐了大腿肉,疼的纰牙咧嘴的,清醒不少。杨书师见底下睡倒大片,以木击案,发出贯耳的响亮,那些孩子被震吓了,忙的抬直身子,手捧书卷,摇头晃脑,稀里糊涂读上两句,吱吱啊啊的乱不成样。
把杨书师气着了,不过他注意到,前排的一个小女郎,叫季珠的,从头到尾都精神奕奕,脆生生的嗓门都读对了,那练在木答上的“尻”、“髋”、“脊”偻”、“腰、“背”、“吕”……这些大隶,都端端正正,像模像样的。总算有点欣慰之色,因点道:
“你来领着大家诵读,从′肠胃腹肝肺心主',到今日学的,先单个字的读一遍,再连字成句的读三遍。”
季珠原本依照杨书师所言,练了字,因堂内大家的嗓门混在一处,吵嚷嚷的,她也不怕羞,便也摇头晃脑在读新学的两句。一被点名,周遭倏地落下一片静,等着她来领头,季珠这心口砰砰直跳,连拿书卷的手都有点打抖了,好在起头单个字的读,音节短,并未露怯。不过等到成句的领诵时,就撑不住了,
“肠胃胃、腹、腹……”
后头季凤听了,便知妹妹是因心急心紧犯了口吃。这毛病在熟人跟前一点不会有,唯逢有些境况,话说不利索,上次因妹妹生气对着胖张广流利背出孟子之言,季凤只当读书上的事不会口吃了,不承想还是犯了,一时心切不已。
听的这样磕绊,众人哄笑起来。
季珠越发在"腹"字上绊住了。
众人又笑起来,还有大胆学舌的,被杨书师击案喝止:“肃静!”“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为师令季珠为首诵读,是想你们效仿其长处,当作谦恭之态,何故哂笑!”“小珠,芦旅菘菜!”
季凤正急的团团转,若非杨书师在,她早骂那些烂了舌头来发笑的,因季珠受委屈,正回头找寻她的目光,她得以用口型道。这是阿姊在家教的,若是有不得不说话,心内慌乱之时,只当自己面对的是地里长的芦旅菘菜。
“小珠想想,菜畦里那些芦旅、菘菜不会说话,小珠每日帮它们捉虫浇水,念叨一两句话时,是不是很自在?”
想起阿姊的话,于是乎,满堂的学生,在季珠眼中,幻化作一头头的绿菘菜、白芦熊,连杨书师也成了一头最大的菘菜,全讲堂只剩季凤这样的亲近之人,还有新认识的甘王女。
季珠的书声一下流利起来,
“肠胃腹肝肺心主,脾肾五脏鹿齋乳。”
满堂齐整跟读一句,她再嫩生生的领诵道:“尻髋脊偻腰背吕,股脚膝膑胫为柱。”
书声朗朗之中,杨书师满意的捻须点头。
木槌击钟下学后,不少小女子围上来,问季珠是怎样识得那些字的,央她告诉法子,
“若明日默写不出来,杨书师打手板子可疼了,瞧我这手,上次的青还在呢。”
“小珠,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们罢。”
“对呀,告诉我们罢,你要什么,只说出来,我买给你。”倒把季珠问住了,挠头苦思,黏住站过来的季凤,心口方平复下来,小声道:“我也不知,书师教了我便能记住,我喜欢那些字。”“你可哄我们罢,定是不肯将好法子告诉我们。”“就是呀,只知喜欢人喜欢玩具的,还有喜欢字的?莫不是喜欢写字的毛笔?我有一只狼毫的,你若告诉了法子,我送你可好?”围住七嘴八舌的,越发难住了季珠,什么狼毫她都不懂,总答不上来,扯扯季凤的袖子,央道:“二姊,你帮小珠说。”季凤挥手赶道:“我妹妹读文认字,那是天赋!岂是人人都有的,我听了那些《急就篇》哪、圣人云的,直要犯困,今日背隔日忘,她能长长久久的记在心里,这便是天赋!”
说起妹妹这些,季凤这脸都扬起来了,可也光彩着。“小珠,你再给他们背背那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