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豆花米线
连池风尘仆仆地走到夜市,远远瞧着,就觉着不对。今日桥头的摊子比往日少了好几位。走近一看,不仅江娘子没来,临摊的宽婶也不在。猛地想到,今日中秋,江娘子怕是忙着吃团圆饭,没空出来摆摊了。连池暗自后悔,都怪昨儿个没多嘴问一句,要不然他也不用为了这条两斤大鲫鱼跑断腿,又巴巴地往横桥子上跑了个空了。当然,他的问题事小。关键是,他家大人在家宴上压根没吃几口,就等他带热乎乎的鱼汤回去呢。嗳,这该怎么跟大人交代才是。他灰头土脸地往回走。又内心实在忐忑,担心沈寻知道这消息饿一宿胃疾要犯,临到门前拐了个弯,去马铛家羹店买了碗三脆羹,这才鼓起勇气进了家门。此时的沈寻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旁,与那八哥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个说“翠嘴,今日中秋好光景”,一个道“得了吧,呆瓜”。一个笑“连池都教了你些什么啊”,另一个没答,只摇头摆尾,朝院门的方向扇动了两下翅膀。
沈寻便晓得这是连池回来了,起身相迎,却见他手上还拎着那条二斤大鲫,步履飞快,将食盒和鲫鱼一并搁在槐树下的石桌上。心凉了半截,沈寻大概猜到了。果然下一瞬,就听连池嗷嗷叫道:“大人,今日江娘子没出摊。”
沈寻没多言语,只打开了漏出些许热气的食盒:“三脆羹啊。”碗里的扁尖笋、小蕈和枸杞头闷得又黄又瘪,单从卖相上来看,就很难让人提起胃口。
他虽从不晓得这羹的味道,却记得刘廉说过,三脆羹吃的就是春日里的新鲜劲儿。得取最嫩的笋、最鲜的蕈,还有春日里新发的枸杞嫩叶,才鲜汁四溢、口口生脆。
如今这碗三脆羹,瞧着像是到了迟暮之年。他端起木碗,没多咀嚼,便将整碗羹咽了下去:“秋日食春羹,还是差了些。”连池依旧听得云里雾里。但不用猜也知道,他家大人是因为没吃着江娘子做的鱼汤发愁呢:“大人,今日江娘子可能在家过节,要不明日奴再跑一趟,还找那新鲜的二斤大鱼。”
“不必了。“沈寻摇了摇头,“明日暂且不用备鱼,胡椒也给我吧。”连池在腰间一顿摸索,把装胡椒的布兜子递给了他:“要是江娘子知道,这些胡椒是您花了一锭金子买的,肯定会高兴的。”沈寻不置可否,信步进屋去了。
隔日,他坐在大理寺的办公桌案前打盹。
刘廉嘴里啃了个红糖炊饼,捧着折卷过来,绕着他走了好几圈。有时拿袖子掸掸案卷架上的浮尘,有时心不在焉地翻两页架子上装饰用的古书,但大多时候,双眼都在沈寻的身上上下游走。被打量之人悠悠转醒,抬眸看他:“何事,书都拿倒了。”刘廉笑得意味不明:“我难得见你有了两日精气神,怎的今日又成了这副旁人欠了你十两金的便宜样。很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想入非非。”沈寻打了个哈欠,打开桌案上的案卷,随手在上面勾了两笔:“随你怎么想。”
把古书放回到书架上,刘廉贴近来,挨着他的身子,将他跟前的案卷缓缓挪开:“你我都晓得,这案子横竖还是那样,你多看一眼,就多烦心一刻。要我说,不如今晚上与我去那横桥子夜市上散散心,我带你去尝尝江娘子家的浇汁豆腐。”
“我跟你说,那浇汁豆腐简直……
话没说完,他正往嘴里送的红糖炊饼被沈寻抬手一按,塞得更深了些。刘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抱着脖子两眼瞪得溜直,匆匆忙忙扒拉桌案边的茶壶,拿起来就往嘴里倒。
那茶壶下的红泥小炉哔哔啵啵上旋着烟气。等他把茶壶放回去,沈寻不紧不慢地来了句:“刚煮下的,水还没开。”过了好一阵,刘廉才缓过劲来,叉手站在桌前,险些蹿起来了:“沈觅之,你跟钱博士好的不学,竞学些胡作非为。你说说,最近是不是又回去看他老人家了?还把小时候玩的那套搬出来了,谋害起大理寺九品评事了。”沈寻失笑,不语。
刘廉更炸毛了:“当初他老人家怎么被贬官的你忘了,就因为赈灾的事情朝堂上谈不拢,下朝的时候在宣德门边,公然用官帽上的幞头扇了人家工部尚书一巴掌。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被弹劾成了太学的教书博士。怎的,你还想走他老人家的那条老路啊。”
沈寻依旧神色淡淡:“我只是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听他这话,本还欲逞两句口舌之快的刘廉,一头火气瞬间消了:“等下,我方才说的是,横桥子夜市,江娘子,浇汁豆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廉笑得促狭:“沈觅之啊沈觅之,我就说你不对劲吧。说说吧,你去过夜市了,出什么事了?”
沈寻把只有吃江娘子做的吃食才有味道的事情一说,刘廉双眼锽亮:“奇了,真是奇了。江娘子她不会是神医吧。要不然这样,今晚上这夜市我陪你去,正好几日不吃,我也馋那浇汁豆腐了。”沈寻应下了。
申时刚过,两人就出发前往横桥子夜市。到时正好天黑,华灯初上,陆陆续续有摊子在横桥子上卸了车。摊主们忙忙碌碌,支招子、纸伞,摆炉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刘廉站在桥头最高处:“这才几日没来,桥下的摊子又多了。我记得先前这处只宽婶一家卖饮子,现在桥对岸又多了一家。看来这营生,要不